第B08: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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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7月31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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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星期日工程师”加速了乡镇工业发展
■当年,韩琨在家中讲述往事
  口述:刘正贤

  1947年4月生。1978年9月任奉贤县钱桥公社党委书记,1983年3月任奉贤县平安公社党委书记,1987年7月任奉贤县乡镇工业局党委书记,1993年3月任奉贤县副县长,1998年1月任奉贤县委副书记,2001年任金山区委副书记。2007年退休。

  【瞬间】

  到星期日,就是韩琨的天地了。他匆匆赶到钱桥橡胶厂里,研制配方,安排生产工艺流程,带学生,指导工人操作,以拿出合格的、客户满意的产品。在韩琨受聘至被审查前的两年时间里,不管春、夏、秋、冬,风霜雨雪,他两年如一日,牺牲了8小时以外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甚至连大年初一也不休息。由于有韩琨在,钱桥橡胶厂出现了生机。原先由于大家对工厂前途没有信心,厂里一盘散沙。韩琨的到来使全厂职工看到了曙光,使大家信心倍增。原先厂里没有一位技术人员,由于韩琨的悉心指导,培训出了几个技术骨干。由于他的存在,也使企业对外信誉度大增,业务量也在不断地增加。

  【故事】

  1978年,我时任奉贤县钱桥镇党委书记。这一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了。我组织镇两套班子反复学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公报,决心以实际行动,投身到这一场伟大的改革洪流中去。当时我们结合本镇实际作出三大举措。一是以三中全会精神统一全镇党员干部群众的思想,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二是迅速调整基层领导班子,选拔了一批年少气盛的年轻干部走上了企事业单位、各村主要领导岗位;三是决定以大力发展乡镇工业为突破口,使全镇经济实现快速腾飞。但发展乡镇工业谈何容易,既要冲破那种认为搞工业要动摇农业为基础的思想阻力,又要克服一无资金、二无设备、三无技术的重重困难。镇两套班子经过慎重的研究讨论,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通过引进技术,引进人才来缩短加速发展乡镇工业的周期,于是全镇上下掀起了一股引进技术人才之风。据1979年底统计,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仅一年时间里,奉贤县钱桥镇共引进了80多位工程技术人员,其中有退休的,也有在职的。这些技术人才为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钱桥乡镇工业的崛起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1979年11月份起,韩琨受聘成为钱桥橡胶厂的一员,面对橡胶厂的窘境,韩琨没有任何的怨言,当时他经常向我们说:“创业是艰苦的,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好。”在这之后的日子里,韩琨以实际行动履行了他的诺言。在递交聘书时,我们便与他约法三章,所里工作不能影响,单位交给你的任务不仅要完成,而且要做好。其实,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在那个“铁工资、铁饭碗、铁交椅”盛行的年代,韩琨作为一位资深技术人才,完成单位交给他的任务,那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后来韩琨受审时,所在单位指责他影响正常工作,实在是天方夜谭之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他一下班,或是直奔车站,换乘几辆公交车赶到钱桥做技术指导,或赶到厂驻沪办和供销人员一起,利用他的技术专长找门路、拉关系承接业务。那时乡镇工业刚刚起步,社会上对乡镇工业产品大多在认识上同现在的“假冒伪劣”产品一样,但有了韩琨作坚强的后盾后,我们的业务相对要好接一些。

  不久,一条好消息传来,韩琨承接到了上海微型轴承厂的一批微型轴承密封圈的任务。之前,这个产品完全依赖从国外进口,不仅不方便,而且外商经常乘机抬高价格。国内曾经有几家技术力量雄厚、设备先进的橡胶厂都试制过该产品,但均未成功。一枚小小的密封圈,难在其直径只有2厘米、厚度仅0.5毫米,而且要承受轴承高速运转时所产生的热量、磨损。同时,以当时国内模具技术,要搞出如此精密的多孔模具也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韩琨凭着他对事业的执着和追求,虚心向他的老师、同学们请教,在厂里刚刚建立起来的简陋的实验室里,研制配方,作各种化学分析、试验。不知经多少个不眠之夜,硬是把配方搞了出来。韩琨绝不是个“路路通”的人物。为了攻克模具关,他托人找到模具厂,经过双方的无数次试验,一副一模多孔的模具终于搞出来了,并生产出了合格的产品。上海微型轴承厂领导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以致韩琨时隔一年后在检察院受审时,他们还出具了韩琨攻克科研难关,为国家填补科研空白,为企业节约外汇的证明资料。

  鉴于韩琨对我们厂所作出的特殊贡献,以及在研制SW微型轴承密封圈时的科技发明,也考虑到他爱人是一位家庭妇女,两个孩子又在读书。我们参照了当时劳动部门对科研人员利用业务搞第二职业实施津贴的有关规定,以其家属名义每月发一部分津贴,又参照当时国家科委对科研成果奖励条例,一次性作为科研成果奖给韩琨等一批做出贡献的科研人员3300元奖金。为了防止不测,这两项决定均采取企业打报告给镇工业公司,公司讨论后交镇两套班子集体研究,然后正式作出批复。作出这两项决定之后,我们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踏实,尤其是韩琨担任钱桥橡胶厂业余工程师,以其家属名义领取津贴的问题,为了对韩琨负责,经我和云清等几位同志研究,应当主动找韩琨所在单位作一个说明,为此,我和云清等同志专程赶到其所在单位,找到了主要负责人,把我们的来意以及韩琨受聘于钱桥橡胶厂担任业余工程师之事和盘托出,对之前没有先征求他们的意见表示了歉意,同时也谈了希望钱桥橡胶厂和他们合作的意愿。当时那位领导非常坦然地说,“单位已经了解到韩琨在扶持一家乡镇企业,今天你们来了把情况交流一下也好,今后我们单位也可以考虑和你们搞合作”。这一番话使我感到意外且欣喜,我们的先斩后奏没有遭到责怪反而获得了理解。

  1981年1月,全国打击经济领域违法犯罪活动全面展开。对这场声势浩大的“活动”我们开始也并不在意。然而,就在这个活动发起的第一天,出人意料的坏消息传来:韩琨在受审。这消息使我们吃惊不已,从情理上推断,韩琨是绝不会有问题的。但韩琨被检察院立案侦查已经成为事实。镇党政两套班子就此作了专题讨论。

  终于,检察院的同志来了,我们想按照事前准备好的材料向他们作解释,可他们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在检察院取证之后不久,韩琨被检察院抄家,原以为马上会进班房的,可消息传来没有进去,而是由其单位宣布对其隔离审查。我和云清等同志再一次聚在一起分析起来,觉得其中一定有原因,对各种可能性都作了推测,但我们认为韩琨既然还没有进去,就有活动的余地。比如求助新闻界的朋友,这个想法让我眼前突然一亮。此时,解放日报的一位朋友,用另外一种更聪明的做法,为韩琨,也为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当他了解韩琨事件的真相后,将这一事件在内参上作了披露。内参主要是给领导看的,这既是传播信息的手段,也是有可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不出所料,时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的陈国栋同志看到这一件事件真相之后,即作出对韩琨不予定罪的批示意见。当我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对这位德高望重老书记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同样值得感激的是,时任上海市副市长的杨士法同志也在报上发表文章,他写道:“科研人员利用业余时间从事科研活动是有利于‘四化’建设的好事,各级领导干部都要热情支持。”又指出:“要划清政策界限,把科研服务中违反政策制度的问题与经济犯罪严加区别,决不能混为一谈。”

  1982年12月23日,一位叫谢军的年轻人,在《光明日报》头版头条上发表了“接受报酬无罪,救活工厂有功”的文章,由此,《光明日报》开辟了专栏,展开了一场为期4个月的“韩琨事件”全国性的大讨论。这在社会上,特别是在知识分子中震动之大是少有的。

  《光明日报》开辟的专栏讨论在延续,检察院和法院的争论也正在激烈地进行着,直至把矛盾提交给中央政法委。时任中央政法委书记,原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的陈丕显同志将此事提交了中央书记处讨论,结果一锤定音,韩琨无罪。正是中央这个正确的决定,使得当时全国一批像韩琨那样的知识分子免受了牢狱之苦,使更多的已经在接受审查乃至被关押的知识分子恢复了自由。

  1983年3月9日,经中共上海市委批复同意的市化工局党委提出的意见,韩琨一案得以纠正重新审理,韩琨由助理工程师晋升为工程师,退还在审查期间扣发的奖金。韩琨重新获得了工作的权利,可喜的是,面对着社会上的一片赞扬之声,他没有忘乎所以,他没有陶醉,仍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耕耘,做他该做的事。

  文字整理/贺梦娇 顾斯佳

  【启示】

  发放津贴,留住人才,振兴乡村工业

  自韩琨受聘为钱桥橡胶厂业务工程师后,工作虽是业余的,但他却把自己融入了钱桥橡胶厂,成为了厂里的人。鉴于韩琨对厂所作出的特殊贡献,厂里发放了部分津贴。韩琨所在单位的领导动情地说“你们每月给韩琨一部分津贴,为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过去韩琨因家庭困难一直向单位里打报告申请补助,你们为我们解决了困难,感谢你们。”这些话句句真情、字字达理。可以说,当时钱桥橡胶厂通过这样发放津贴的方式引进了人才,加速了乡镇工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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