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梅子熟了的时节,就奏响我心中那根思念故乡梅园里的弦。
梅园里本叫安家村,与我伲是前后宅,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炊烟。安家村是个有近百户人家的大村。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浜从村中穿过,把村分成浜东浜西两块,一座小木桥又把村连结为一体。虽叫安家村,却是李、张是大姓,只有几家是姓安的。因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梅树,少的十几棵,多的几十棵,村子自然成了梅园。因此人们渐渐把安家村改叫成了“梅园村”。到后来,方圆十里内的人们,竟只知道梅园里,而不知道安家村的了!
一到立夏这天,周围村上的婶嫂婆妈成群结队的到梅园里去,向种梅的人家讨个带叶的青梅子簪在头发团上,说这可以醒脑镇晕,驱邪克毒防疰夏。如果东家不肯给,她们就说,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行个好吧!等收了寒头、麦子来换你家的梅子,把今天的这个亦补上……东家一听这话,心里就乐开了。把送个青梅子当成日后“生意”的定单,种梅的人家从开始的不肯送个青梅子,到后来抢着要给婶嫂婆妈们送个青梅子,使她们在肚皮里暗好笑。到了寒头麦子收好后,周围村上背着寒头、麦子到梅园里去换梅子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家家用梅子换得的寒头、麦子装了好几麻袋,种梅真是一门致富产业,外村的许多姑娘都希望自己能嫁到梅园里去!
梅熟时节,天气闷热我走过梅园时,见那结满枝头的梅子就无法顶住它的诱惑,总会让你的口水从牙缝里舌底下流淌出来,叫你不停地往下咽,既想赶快穿过梅园,可又想驻足停留,想找机会摘它二个,哪怕拾二个落地梅亦是好的!在梅熟时节,我经过梅园时,总要预先带好一块砖,如果见梅园无人看守,就将砖狠狠地向梅树扔去,只听见嗒嗒嗒一阵暴响,就有许多个梅子被打落在地,我慌忙将落梅藏进口袋里就走,等一走出梅园就要紧把梅子拿出来吃,这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乡亲们把换回去的梅子一个个敲碎,放入适量的盐,再放入一些叫做“紫苏叶”的草,然后将腌制梅子的钵头拿到外面去晒,边晒边颠,约一个星期后就做成了“梅酱”。用井水调成的“梅酱冷水”是当时农家炎夏里最佳的饮料,喝了开胃解渴,提神醒脑。
三九寒冬冰封霜凝,百花凋零,而梅园里的一树树梅花傲放枝头,白如雪覆,那纯净的香气兀自四处游弋,路旁田间,宅院河岸,到处可闻到梅花的香气。路过梅园的人总会驻足留下,感受那“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绝妙意境。时至今日,故乡的梅园虽早已影消香灭,原来的农舍亦早已被宽阔的公路和漂亮的楼群所代替。可一想起它,却仍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怎么亦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