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超音
下了两天雨,虽是最小的雨,却甚是冻人。
已入春,春寒料峭,冻杀年少。经了六十八个春,我是不会随意卸装的。
大孙子只穿一条单衣,他奶奶问:“冷不?”他习惯了,大衣扣子也从不扣,两次去日本,见人家小孩穿的轻松单薄,从此不肯多穿,回答说:“不冷。”
倒春寒是怪冷怪冷的,但空气优,呼吸大胆。
我的朋友好像都已喊过春天,我还没有,因为我还没接到春的明确信号。不像东北,要看冰雪融化,要看万物复苏,界面清晰。上海的整个冬季冷不过如此,甚至没有现在冻脚。我家的荆树冬日里也在冒绿,一院子花草,冻死的一株没有。冬被春伴着,像是没离开过,怎么好说春天来了呢?
好雨知时节,节气“雨水”,果然雨水。老天的安排成了规律,自有道理的春雨如期而至就是雨顺。顺,从也。天从调水土,受用的是万物,包括人。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不过,雨润物,也碍行。恰是周末,顺天意而收腿,安放心脑,删除一个个可有可无的欲望,自设一条平展好走的路,想走就走,想歇就歇,行着就是王。
1400年前薛道衡为《人日思归》诗:
“入春才七日,
离家已二年。
人归落雁后,
思发在花前。”
春节一过,又是一年。我倒很想去大兴安岭候春,赏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观开江的磅礴气势。我觉得春就得有个截然不一的春样,要有该有的动静。
无边光景一时新,一样的春,经过争斗而焕发的春光,才有新意。
春眠不觉晓有点道理。这些天早晨的被窝特别舒暖,老舍不得起,动一次续一小时,两三次一翻,多睡了两三个小时。于是怪雨天,因为阴暗才没拿捏住时间。想睡是一种需要,不过被窝里的空气浊了,肺有意见,心血管说不定也会起闹。
春风清新,就这么一阵,不去爽个痛快,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