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写作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2018年10月19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大芦粟,小芦粟
  □高明昌

  下午五点钟,母亲拿出了几把镰刀,对大家说,现在我们斩芦粟去。

  母亲领着我们向南走去,经过机耕道,弯上一条小路,一百米左右,小路尽处,突见一条大道,再往西,就是泥垄地。泥垄地高出地面一尺左右,有几十米长,宽也在四米左右,上面长着清一色的芦粟,那是母亲种的。

  所有的芦粟像一杆杆红缨枪,比红缨枪长,它们朝天竖着,不偏不倚,组成了一堵又高又长的嫩绿墙面,像是连着天际。天际嫣红的晚霞喷了过来,匀匀地洒在墙上,墙面绿红相间,一如霓虹的闪烁,喷着甜味,一闻,精气神就足。母亲用手挡在额头上,扫视了一下芦粟的梢尖,慢慢地说,籽粒是红了,芦粟一定甜了,全部割光,大家拿回去,吃不完,冰箱里藏一点,客人家送一点。

  但是,谁也没有马上举镰,大家走东走西,呆望着芦粟。

  母亲疑惑了,定睛看看大家,问:做啥不斩?

  大家说,想多闻闻、多看些时间,斩掉了就没有了。

  已经长得甜了的芦粟,我们就要斩掉,其他人家的也要斩掉,这是常理。母亲说,多留几天,肉头就变硬,芦粟的汁就减少,而且虫蛀,反而不好吃。

  现在的芦粟最好看,也是最好吃的时候,人都想吃最好的东西,我们也是。一家人手握镰刀,左手握住芦粟的秆子,右手提着镰刀,镰刀挨近芦粟的秆,离地半尺,往上一提,咔嚓一声,芦粟断了,芦粟慢慢地侧过身体,一声窸窣的声音过后,像一根根细细的竹竿,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无数的芦粟被我扛走了,被姊妹们拖走了,留下的是连着芦粟根上面的一二节秆子,所有的秆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颤巍巍地立着,听任着来人的役使,无声无息。

  倒地的芦粟,堆成了一个绿色小土丘,小土丘秸秆草叶香。

  在芦粟生长的岁月里,我曾几次问过母亲,芦粟好吃了吗?母亲说,还没有,这芦粟甜起来慢,慢慢甜起来的东西,甜味爽口。母亲要我安心等待,这一等就是几个月,几个月的今天,我们一起斩了芦粟。

  当夜,我们用菜刀把芦粟的秸秆切断,用绳捆住,捆成了许多捆。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过去了,又一次回老家,想去金汇港买点野生小鱼去,走过种芦粟的地方,有心看了一眼种芦粟的泥垄地,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所有的芦粟秆子刀口处都生了锈红的印子,秆子口都有点镂空的样子,但所有的秆子没有一根是侧转的,更没有一根是倒下的,它们全都昂昂然地站在土地上,身板直立着,一律仰望着天空;秆子的皮色有些钝,暗红的皮叶退去了,露出了秆子,秆子的颜色依旧碧绿生青,看上去嫩生生;更让我惊讶的是:芦粟秆子口子的边上,都重新长出了几株芦粟的苗儿,苗儿有一尺来长,秆子比筷子都粗了,秆上的叶儿迎风招展,墨绿的颜色透着沉稳、快乐的气息;它们像是生长在土里的一样,毫无畏惧,毫无羞涩,哑静、肃穆,坦荡地长在秆子的身上,活在秆子的身上。

  看着就荡气回肠,看着就无语凝噎。

  醒过神来,默默地问自己:苍茫大地,芸芸众生,有谁能如此无畏而又珍惜自己的生命,又将生命活得如此的有声有色。我看,眼前的芦粟秆子就是。

  时光里,一定有无数的植物,有着无穷的秘密。这些,芦粟自己知道:就算是生命到了只剩下了根,剩下根上秆子的地步,也要不慌不忙,不屈不挠,悄悄地长大,生命不息,生活就会出现另一种的光芒。

  我问母亲,这芦粟秆子上长出来的芦粟叫啥?母亲说,小芦粟。问母亲这小芦粟好吃吗?母亲说,大了,就好吃。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第01版:一版要闻
   第02版:一周
   第03版:倾诉
   第04版:健康
   第05版:东方社区周刊
   第06版:人物
   第07版:民生
   第08版:写作
大芦粟,小芦粟
猫,人类的朋友
记忆中的乡村广播
桂花粥
醉花阴·菊
东方城乡报写作08大芦粟,小芦粟 2018-10-19 2 2018年10月19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