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天依旧蓝,回望来路,多年以来小青都只是怀抱虚幻的电脑空间,吸着自制的冰壶,在虚幻中寻找自己遗失的青春。
●苦涩的回忆
有许多事物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有许多事物错过了终究会遗忘,只有心中的忏悔和伤痛随时空沉淀,坚硬如石,沉于心底,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便像钢针般痛着自己的心,让小青一阵一阵地抽搐。
小青原本是个弃婴。1993年时,刚出身不足满月的小青就被狠心的亲生父母遗弃在乡间的菜地里,那是春节前后的一个寒冷夜晚,一对好心的农村夫妇刚走完亲戚回家,听到菜田里婴儿的哭声,闻声寻去见到一个用小棉被包裹着的弃婴,好心的农村夫妇抱起小青并呼喊路人,可是没有人答应,无奈之下,农村夫妇将小青抱回了家,保护了快冻僵的小青,由于恰巧这对农村夫妇没有小孩,所以在医院检查后得知小青没有毛病之后,农村夫妇便收养了小青。很快,小青在好心的农村夫妇的呵护下度过了快乐的童年,虽然家庭不太富裕,但小青过得很快乐。在小青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上的皮大王讲出了小青是弃婴的事。可怜的小青哭着回家询问农村夫妇……从此,只要小孩子一吵架,便抬出弃婴的事来欺负小青,原本活泼可爱的小青慢慢变了,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不想上学,不想与人交往,小青的成绩也每况日下……2005年,小青刚读初一时,养父由于酒后与人发生争执,进而大打出手,导致过失杀人,被判入狱十三年六个月。不久,养母也改嫁离开了这个贫寒的家。
●与奶奶相依为命
可怜的小青,没有了养父母,没有了最基本的依靠,只得与年近八旬的奶奶(爷爷早年过世)相依为命,靠着奶奶的微薄退休金,靠着村里、亲戚的救助,勉强初中毕业,进入了一所职校学习。在这个穿红戴绿的年代,在这讲究攀比的时期,小青本想好好学一门手艺,也好养家生活,可是小青是弃婴以及父亲是劳改犯的事,不胫而走,在这小小的校园里传的是沸沸扬扬。小青又不想上学了,回家又怕伤了奶奶的心,于是小青便去了网吧。在网吧,小青结交了一些“冰友”,开始吸食冰毒。她觉得,既然在现实世界里她找不到的青春,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满足;在那里,小青不再是弃婴,不再是被同学嘲笑的对象,不再为自己的衣食而苦恼,在那里,她成了虚拟世界里的公主,成了人人追求的美少女,她想要找回遗失的青春。
一直以为小青在学校读书的奶奶,直到学校的老师找到家,才知道小青逃学去网吧的事(当时,学校老师也不知道小青在吸冰毒)。无奈之下,可怜的奶奶和亲戚们商议,亲戚们都凑了点钱,给小青买了台二手电脑,只要小青能按时到学校上课,小青同意了。可到了学校,小青面对同学的讥讽和嘲笑,再加上“冰友”不时地呼唤,小青失踪了,奶奶急得病倒在床,后来小青被公安派出所抓获,神情呆滞的小青承认自己吸毒的事实,但求民警不要告知其奶奶。民警看小青还是个学生,就叫来了学校的老师将小青领回,但小青从此成了在册吸毒人员。小青离开了学校,回到家又开始了她的虚拟网络生活。她还骗奶奶,在家学习网络知识是一样的,告诉可怜的奶奶,她要一人在一个房间了学习,不要打扰她。面对着电脑屏幕,冰冷的屋子里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阵阵寒意,麻痹了小青的思想,瞬间,冰冻了那颗支离破碎的心。空气里充斥着“冰臭”的味道,那一定是心碎时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毒品带走了一切
小青沉默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殇无言,痛也无言。或许会偶尔清醒悔悟,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很可怜,但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别的办法让自己可以走出来,感觉自己完全沉沦在很深很深的黑洞里,无法自拔。在无数次痛苦折磨之后,小青好想一个人,关上门,关上窗,关上所有这个世界的关联,然后把自己丢在一个无人看到的角落里,舔舐鲜血淋漓的伤口。此刻,才知道曾经所有的坚强和自信均已被毒品带走,只留下懦弱与自卑的躯壳。
多少个无人的夜里,小青一个人如幽灵般徘徊在长街,孤单而凄清,驮着沉甸甸的沧桑和悲凉,那些往日的情怀早已在行走中消逝,那些过去的欢声笑语都已湮没在尘埃里,心中无尽的思恋悄然遗失于天际。不知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想做什么,也许自己已经迷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丢失的青春
二年后,小青又一次被公安查获,送往女所强戒二年。直到女所探监时,小青伤心的泪水,随着见到奶奶的一刻起,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眼眶和鼻孔里流出。社工扭过头,装作视而不见,任泪水打湿双眼。
在监所的日子,小青好想要家。可又害怕回家。殊不知,奶奶日夜期盼着小青回家。社工也在积极奔走为小青的出所做积极的准备。还好,小青在女所时,参加了小组活动,性格慢慢变得开朗起来,在女所教官、社工的鼓励下,她又有了少见的笑容。出女所的那一天,街道禁毒办的领导、派出所民警、村里还有社工都一起在门口接她回家,年迈的奶奶躺在床上,等着她。相关部门,共同与小青签订了社区康复协议。街道禁毒干部积极为小青介绍工作,二个月之后,小青找到了一份工作。村里考虑到小青的家庭实际困难,特意为她们解决了低保等,社工为小青开展情绪疏导,定时家访,开展心理支持等。在这么多人的关心下,小青变了,孝敬奶奶,远离毒友,勤奋工作。小青自己讲现在她终于在现实社会中找到了遗失许久的青春。(作者系上海市自强社会服务总社青浦工作站社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