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8: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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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3月24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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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别无所求
  □ 丁丽君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倪老师时,他清瘦了很多,一条腿走起路来也一拐一拐的。当年风流倜傥的老师……做学生的心疼,问他,他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不敢多问。随后,更没想到的是,脚走不便的倪老师,居然可以把车开得那么四平八稳!难怪他说,幸好摔的是左脚。那天,他载着宗老师,往茶楼外的另一条岔道上去了。我伫立在后目送久久。也就那么一会儿,眼前没了车子的踪影。

  再再再见倪老师时,我总会说,这个我去,那个我来。或者,您当心点,您要小心点。更或者,您有什么需要学生做,来电话。可倪老师每次电话或者消息,总不过是,一起喝茶聊聊吧,还有谁谁谁。

  都是些志同道合的老文友。倪老师常将我介绍给他们的一句话是:说起来,小丁倒是我真正的学生咧!

  说的是呢。早在八十年代我求学于上海第二幼儿师范时,倪辉祥老师就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兼教我们班儿童文学。在他当年众多的学生中,我也算是有着些许文学梦的一个。那一次,他请来了知名作家王小鹰来给我们兴趣小组讲课。当时我们学校刚成立两个文学兴趣小组,我是第一组的组长。我想,能请得动王小鹰来,倪老师必定也很厉害。两年幼师生活两度暑假,我给倪老师写了两封信,表示我对文学的热爱和对老师的敬仰。老师回信说有志者事竟成,要我坚持下去。老师还说:逆境更能磨砺人的意志……搞创作,除了掌握熟练的写作技巧外,还必须要有扎实的生活底子。他希望我平时多观察生活,多注意周围的人和事,“集中心思排除一切干扰……胜利只能是属于有非凡毅力的人!”

  老师的话,意味深长。

  可惜的是,我一踏上工作岗位,就由于各种原因很少读书写作,更与倪辉祥老师失去了联络。

  沧海桑田二十几载,重拾文学梦后,我才知道倪老师已经辞职下海许多年,但是,尽管商场如战场,倪老师他从未将文学创作置于一旁,而是——且更是,他以商场为创作的资源储备场,用写作来给生命趣味做更好的勾兑,让本就恣意飞扬的灵魂,兼有一片相对宁静的天空,藉此,在不间断的创作中,拥有人生更多的收获。一直到现在,倪老师都很少放弃每天两小时的写作,就像他自己说的:退休了,生意都交给儿子打理了,不写点东西,还能去干什么呢?

  是啊,我的老师对文学写作的挚爱,早已深入骨髓难以剔除。

  年近70的人生历练和勤耕不辍,倪辉祥老师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写作经验,也结出了累累硕果,陆陆续续出版了十六本书。有散文,当然也有小说。其中名为《金浦三部曲》的长篇小说,更是凝聚着老师对家乡故土的热爱和期待,而最近出版的《七彩情缘》,又是老师在文学写作路上的再次出发。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听,芦花惟有白,柳絮可能温。再听,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何止草木有情,其实,花鸟更有情。不然,张潮的《幽梦影》中怎么会有那句,“风流自赏,只容花鸟趋陪”?不然,《春望》中,杜工部怎么会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虽是前贤以情移物,冥冥之中也是有人与物的通感在。一个“情”字,从某种意义上说,涵盖了人对天地精华的遇见、认识和利用。再者,情趣情趣,情字当先。也是惟有情,我们才活得有趣乃至更有趣。而老师这本《七彩情缘》中的七个故事,一故事一色彩,七个故事仿若七色彩虹,以“情”字贯穿,婉转迂回一波三折,反映了改革开放以后浦东人婚恋观发生的深刻变化,其跌宕起伏趣味横生,读之不仅叫人赞叹,更是发人深省。尤其令人不忍释卷的是,倪辉祥老师在小说里娴熟运用的乡土语言,让我这个生在浦东农村长在浦东农村,一辈子浸淫在浓浓乡愁里的浦东女子,每当开卷细读,总像是在品尝着自己家乡的特色菜,倍觉温暖和亲切。那些类似于“穷得一刮两响”“千凶万凶不理你最凶”“熬辛吃苦”“打扮得山青水绿”“倒赔两只臭咸蛋”等等鲜活浓郁的乡土语言,加上老师游刃有余的情节设计,以及活灵活现的细节描述,凝聚成读者可以亲临现场般参与其中的舞台,感同身受各色人物的纷至沓来、错综穿梭以及各领风骚,那样的精彩纷呈,那样的情趣盎然,实在叫人流连忘返一读再读。

  时光荏苒,每每与老师们一起喝茶聊天,总会听他们慨叹岁月如梭。如今,倪老师已鬓染白霜,不复那时的风采,纵然作为学生的我,也是青春已逝韶华难再。但品茗谈笑间,不管是我,还是我的老师们,我们每个人追梦的激情还在,我们灵魂的韶华还在。我们都爱我们的文学梦,因为,落落余生,我们已别无所求。记得一九二七年生的木心,一九八六年夏在他的《西班牙三棵树》的序里说:韶华,在辞典里是青春岁月的称谓,我忘掉辞典就是了。

  那么,我们也忘掉光阴的流逝罢。

  以灵魂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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