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乃珊去了,消息来得实在突然。印象中程乃珊还是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性,怎么就……这个春天,上海作家中先后已有两人英年早逝。女作家陈丹燕用这样的文字描述自己同事的离去:“在这世上生活得久了,便会知道,在春天总会有些人,如进入春天的樟树叶,忍耐整整一个冬的绿叶,于春风里哗哗有声地落下,令人惊痛莫名。上个月的赵长天,这个月的程乃珊,都如落叶一般,在春阳中离开。樟树在春雨中还会长出满树新绿之叶,小小白花不久也会结出树子,但他们已然永别……”
真正的老上海对程乃珊的文字会有一种独特的感受。将对日常生活的细锁和市井人情的感知写尽一座城市的独有味道,这似乎是女作家们特有的天赋,而若说能在谁的文字中品味到最真实、最贴切、最鲜活的“上海味道”,程乃珊必定是一个跳不过去的名字。
总觉得,有怎样的城市,就会有怎样的女人。程乃珊在她的《上海Lady》里写道,上海与上海女人,就如灯笼和灯笼里的那一点火,因为有了上海女人,上海才更加生动起来。
程乃珊的上海女人味,是弥漫在她的骨髓里的。有人说她端庄、典雅、知性,但更不应忽视的是她的幽默、风趣、热闹。这是一种藏在上海女人骨子里的东西,一群情趣相投的上海女人凑在一起,是很疯的,语速很快、嗓门很尖、笑声也很放肆,程乃珊曾在回忆录里记述道:“最开心的是晚餐时光,四代人铺铺满满两只圆台面,遇到星期天姑婆一家来还要加一桌圆台面。那时政府提倡穿花衣裳,程家的女眷们花花绿绿地点缀着圆台面,很有花团锦簇的味道;男眷们还是拘谨的,蓝布人民装一身,言语也不多,风头都被女眷们抢去。”程乃珊对上海的描绘是亲身体验得来的,是听丈夫讲故事得来的,决非凭空想象得来的,小资情调和纸醉金迷并非老上海的全部,作家王小鹰说,程乃珊写上海是能摸到了老上海的灵魂,“写的是贴肉的。”
有评论家曾这样评论,在中国这个舞池里,大概只有上海这座城市才能跳出探戈的韵味,而用文字来捕捉、描绘并解读这样的韵味,在当代作家中,程乃珊无疑是高手。
程乃珊是为这座城市留下文字的,我想,这座城市的历史也会留下应该留下的记忆,哪怕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