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林
“书味在胸中,甘于饮陈酒。”这是袁枚《遣怀杂诗》中的诗句,浅显易懂,却道尽读书之味、读书之美,甚至是读书之乐。
我不敢说自己是好书之人。这个社会上爱读书、能读书、会读书的人很多,我周围就有不少令人钦佩的“书痴”。好在我也拥有超过5000册的藏书量,每年还有一定的阅读量,不至于太没了底气。
对于书的热爱其实是自小养成的。我生于黄浦江畔的一个小村落,父母亲大字不识几个,更未闻祖上有读书之人,所以并不是环境影响了我。我只记得幼年时,对连环画之类的特别感兴趣,虽说根本不认得字,却“看”得津津有味。离家不远有一条老街,叫荷巷桥,建于清代中期。街上曾经有个老人摆了个小书摊,大多是些“小人书”,五分钱可以租看三本,我便成了那里的常客。少时对中国古典文学四大名著的认知,就是从小人书开始的。然因家里贫困,不可能拿出当时几分钱就能买一斤盐的钱让你去看这些“闲书”的。于是,我便捡破铜烂铁什么的去换钱,而后再去租书。倘若有人问我那时有什么理想,或许我会说,如果我能像这位摆书摊的老人,拥有上百本小人书,也摆个书摊,一边自己可以看,一边还可以带来收入,那将是我最大的愿望。后来在我20多岁时,还真在老闵行的街上开了一家书店,仿佛就为了实现儿时的梦。但因有其他工作缠身,书店坚持了两年,就关掉了。不过前些年,我在自己单位专门僻了幢楼,创办了一家名为“明镜”的书院。我从内心喜欢那种书香满屋的氛围,身在其间,人也变得虔诚起来,充满了对文字的敬畏。
儿时读书给我寂寞闭塞的童年带来了诸多精神慰藉和快乐。读小学三年级时,我花8毛钱买了一本叫做《洋葱头历险记》的书,是意大利作家贾尼·罗大里创作的童话。区区8毛,现在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但那时却是一笔“巨款”,而这笔“巨款”却是我从母亲那里偷偷拿的。隔了不久母亲发现少了钱,便知是我做的“好事”,免不了一顿臭骂。这本书珍藏至今,几次搬家都舍不得扔,因为它是我的第一本藏书,其意义不言而喻。
我看书很杂,大学时爱看哲学社科类的,也一度热衷于各种经典散文、诗歌。后来就是小说,名家不名家的倒是其次,是不是“闲书”也不在意,“好看”才是王道。如今则对历史典籍兴趣盎然,这或许跟年纪或所从事的工作有关。事实上,在繁忙的现代生活中,我们时常被各种功利性的目标所驱使,就连读书这样一件原本应该静心享受的事情,也被不少人赋予了过多的期望和目的,而忘却了读书的真正意义在于修身养性,“读书能养气,乃为善读书”(清·汪莹《示儿》),如清泉涤心,非功利之舟。读书且是要耐得着寂寞的,它很私人化,代表着一种生活态度,并不是为了寻找某种外在的收获,而是在寻找一种内在的平静和满足。现在社会上高学历的人越来越多,我相信他们从小到大真的是读了不少书,但可惜的是有了“知识”,却无“文化”,于是眼中只剩“黄金屋”“颜如玉”,忘却了读书的初心。
写作,或许是每一个爱书之人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用笔尖舞动思绪,用文字描绘世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感和乐趣。我大学是学新闻的,但做记者的经历很短暂。不过在17岁我便开始了写作,近40年来,生命中一直贯穿着对文字的热情和执着。起初写些新闻、散文、报告文学,后来开始小说创作,出版了《无路逃遁》《空白地带》《夜色无边》等长篇小说,也因此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去年2月,出版长篇小说《人来人往》,以浓郁的上海话文本,讲述一座城的活色生香。通篇用上海人熟知的日常用语和俗语书写,在评论界和读者中引起一定反响,成功进入“二刷”。
自2017年起,受闵行区政协委托,我和我的编辑团体担纲“发现闵行之美”系列文史丛书的编撰,至今已出版30多部书籍,其中我个人担纲主编的就有10本,原创文史散文集《百年沪闵路》、传记作品《春申郡望》。2022年,撰写出版了闵行区首部地方简史《本来闵行》,再现闵行历史发展轨迹,用简朴的语言对闵行人文历史的特色亮点做了生动描述,同时选配了大量珍贵老照片,是真实、直接、温馨的城市发展记忆。受到史学界前辈熊月之先生等的肯定。今年,我撰写的首次以文史散记形式、全景描绘上海母亲河黄浦江成长史的《申江记》一书业已完稿,即将出版。我的家乡马桥地处黄浦江畔,这里发掘出了在上海考古史占有重要地位的“马桥文化”,是明代书画巨擘董其昌的故里,的确称得上书香浓郁,人文底蕴深厚。我在书中用了整整一个章节来描述家乡的大美大爱。或许,这也可视为我对家乡的一份献礼。
“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唐·杜荀鹤《题弟侄书堂》这首诗,前二句是我喜欢并追求的读书或写作意境,后二句则是自勉,也分享给爱读书的朋友们。
花落忽觉春已深,万物呢喃,正是读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