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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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12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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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
  □俞富章

  童年的经历中总有一些可以回忆的。与几个年龄相似的退了休的老友在一起,会时不时回首当年。

  有时候,会拾起一些快乐的碎片,老友会发出一种怀念的感慨。我明白,这种怀念,只是对童年时光的怀念,而绝不会是对童年生活的怀念。不否认我们的童年也有快乐,但我可以明确的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愿意让我经历过的童年生活再经历一遍,因为,经历过20世纪50/60年代的我们这代人的童年,尤其是身处农村的这代人的童年,生活在一个太过艰辛的年代,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一个没有童话动画的年代。如果说还有一些快乐的回忆,那实在是一种贫困中的快乐,一种苦难中的快乐,是很廉价的快乐!

  我的童年经历,是在农村出生并成长的我们那些同龄人那里都能找到的经历,没有惊涛骇浪,没有浪漫神奇,有的都是一些平凡无奇、陈年烂谷的俗事。

  曾经读到过一句话,说“我们这一代人是泡在糖水里长大的”,意思是我们小时候的生活很甜蜜富足。其实,真不是这样的。印象中,小时候,我的家境很不好,缺吃少穿是常态。糖水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喝到,平日里只有白开水。母亲经常说我小时候吃不包,一碗粥喝完了,还抱着空碗不肯放,使劲用舌头舔碗底。一年之中没几次可以吃到猪肉。鱼倒是经常可以吃到,那时候河里沟里田里都能捉到。只有在过年时才会穿上新衣和新鞋;平日里,穿的是补了又补的旧衣服,天暖时多数时间赤着脚,鞋子就一双,穿到大脚拇指顶穿鞋头还在穿,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穿过袜子。

  童年,首先应该有一个健康的成长条件与环境。然而,我的童年,未上学时,常常是被父母锁在家里度过的,村子里没有托儿所,没有幼儿园,父母要下田干活,又不放心让我在屋外随便玩,屋前就是小河浜,掉河里那是要掉命的;当年我们的村子里就有一个与我同龄的孩子不幸落水而亡的。只有把孩子锁在家里是最安全的。而被锁在家里的孩子却是无助并无聊无乐可言的。我依然记得,即便是“三秋”大忙时节,夜里气温较低的时候,独自一人被关在屋里的我,常常困得在泥地上就睡着了,直到父母收工回家;喊醒后不仅浑身发冷,小肚子饿得还哇哇直叫。童年时根本就没去过儿童乐园。记得我有一张小时候的照片,是骑着木马拍的,那是我的头上长了很多头癣,去医院动完手术后出来在照相馆拍的,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张照片,小木马是照相馆里给孩子们拍照准备的。

  当然没有像今天的孩子可以在家玩乐高拼装玩各种游戏了,那时的我们,哪里会有玩具?父母为维持一家人的正常生活已经竭尽全力了,哪有余力为孩子买玩具?那时,电视机、手机等可以承载游戏的产品,我们连概念也没有。现在很多人回忆到的连环画,在我的童年记忆里一直到上学后在小学里才见到,我们的家里是没有书本的。而我们自然也有玩具,那就是几张糖纸、几根游戏棒、几粒玻璃弹子,父亲做的弹弓和树制手枪算是最可以拿出来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高级玩具了。

  上学的记忆也是模糊的。村校的规模不大,两排小平房,操场是泥地,只有一个破旧的篮球架,条件简陋。上学没有校服,也没有像样的书包。书也不多,主要两本书:语文和算术;也有写字、唱歌、画画、体育课,但已记不得有没有教材。记得最清晰的是老师。一到二年级的班主任刘老师,三到五年级班主任傅老师,都很喜欢我,每遇下雨天,刘老师让我吃她带的饭;傅老师是县城里来的,很漂亮,到我家家访时还抱我坐在她的腿上。读书时没有压力,作业不多,考试不紧张,没有“输赢”的概念。既没有兴趣班,也没有家教。当年有一句话很流行:“不读ABC,照样能开拖拉机”,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要依靠读书改变命运。

  那时,每个农村儿童都会做家务。放学后,书包往桌子上一放,拿着篮子和镰刀去割猪草,割完猪草回家还要给一家人烧晚饭。晚饭简单,通常就是一锅粥,最多再炒个青菜、茄子、萝卜什么的。我小时候,养过兔子,养过鸭子。兔子与鸭子的食物,父母基本不管不问。看到母亲晒的衣服,太阳落山之前,会主动收回家,还会叠整齐。还有一些事,也是从小就会做了,如去阡陌上挑马兰头,到小河里摸螺丝等。遇到农村大忙时,我们还会到麦田拾麦穗,到稻田拾稻穗,到棉花田里摘棉花……小时候,看《红灯记》,有一句歌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年,农村的家庭都很穷,农村的孩子都是穷人的孩子,帮父母做家务事是很正常的。

  不过,童年,总是童年;孩子,毕竟孩子。那时,我也顽皮。春天捉蜜蜂,夏天捉知了,做这种事也是乐此不疲的。那时候,我们实在没有玩的,都是就地取材,玩泥巴,玩野草,玩蚂蚱,玩蚯蚓。有一回,玩野草还玩出苦头来了。记得,家乡房前屋后,长着一种草,因其叶形如猫眼,故称猫眼草,这种草很奇妙,掐断枝茎后,在它断裂口会渗出白色的汁液来。一次,我用这种汁液涂在自己两只眼的周围,画成眼镜一般。我们几个割草的孩子都玩了,大家都觉得好玩。一个个戴着眼镜回家了。然而,就在那天晚上,那自以为很美的“眼镜”作怪了,我的眼睛的四周肿胀起来,并奇痒难受。我的脸部“中毒”了,但小伙伴们都没事,奇怪了。第二天,父亲带我去看赤脚医生,配了一些外涂的药膏;可是没有任何效果。好像愈来愈严重了。直到第四天,邻家阿姨出了个“点子”,请来了邻村的“郎中”,这位郎中拿一支毛笔,斟着他的口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在我的脸上涂抹起来;一会儿工夫,满脸涂上了他的口水。不过,好神奇,第二天,我脸上不仅不痒了,而且红肿全消失了。母亲原来担心我会“破相”,结果很快好了。后来,我再也不敢用猫眼草的汁液涂在自己的脸上了。

  如果按今天的划分,童年算到小学毕业的话,我在我的童年,最远只到过县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美丽;没有到过饭店,自然没有在饭店吃过饭;见过火车,却没坐过;见过天空中飞行着的飞机,但也没坐过飞机;没去过动物园,没见过老虎、大象、狮子、长颈鹿,动物中只见过小狗小猫,鸡鸭鹅,猪羊牛兔,燕子麻雀等等。我的整个童年,过得本能、狭隘、平淡、庸俗,无奈。那个时候,我几乎没有什么志向,既无雄心,也无野心。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的那些小伙伴们也和我一样,我们完全适应着那种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生活。

  毫不虚假,我也有快乐的童年,或者说我的童年中也有快乐。但我依然要说,我的童年,或者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并非是在糖水里长大的。尽管艰辛的童年经历让我们更懂得要珍惜今天的生活,可是我不想把我的童年描写成多么甜蜜,多么幸福,更不想用煽情化的语言让人们,尤其是今天还处在童年时代的孩子们因此而产生一种错觉,形成一种误解,激发一种憧憬,以为我们那个时候的童年多么美好!恰恰相反,我想告诉现在的儿童们,我很羡慕你们今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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