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宅坐落在金山区漕廊路与亭卫路交叉口的南端,这里小河环绕,竹林深深,宅旁有菜园、果园,一道绿篱环宅而植,白墙红瓦的二层小楼荫映其中。然而,家乡的建设雷霆万钧。从房屋评估到签约,只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与居住70余年的老宅告别,总有依依不舍,但也只能如此。现今,站在老宅的水井边,打上一桶清水,这暖暖水温勾起了我对老宅的深深怀念。
记得小时候,我家从小镇搬到乡下老家居住,那是一处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宅,属我家名下的仅存一间侧屋,面东开门,墙壁的粉饰已大部脱落,小青砖已被风雨雪霜侵蚀得似虫咬一般,手一抹上去就能一壳壳剥落。我与母亲、姐姐3人,就住在这间风雨飘落的老屋中。记得那年台风来袭,暴雨狂风吹得门直响,壁直摇,母亲和姐姐又是用竹头撑,又是找木板垫,几乎一夜未眠,但凶猛的风雨还是吹倒了老屋的4垛砖壁,屋内雨水砖屑一地。面对这一切,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多么渴望能有一处好房子住。
但渴望只是梦想,实现梦想得有个过程。金窝银窝不如狗窝,我跟随母亲在这老屋内一住就是20年。1974年秋,年近30已担起这个家责任的我,动起了拆老屋建新房的念头。但那时,做一年,全家总收入只有二三百元,说盖房谈何容易。但梦想有了办法总会有,我精打细算,建筑材料只买了砖头、瓦片、石灰等必备用材,就是连只有二元钱一包的水泥也舍不得买。村里的邻居看到我拆老屋建新房,都过来帮忙。只短短一星期时间,一座三开间面南向阳的落厍房子造了起来,还在天井内挖了个深井。全家人搬入屋角高挑、白墙青瓦的新房内,想着我家从此可结束栉风沐雨的艰难日子,一家人笑在脸上,甜在心头。
新农村的变迁日新月异,表现在居住条件的改善上,更是“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特别是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农家的平房正在被一幢幢小楼所替代,我家随着人口的增加,一家四代同堂,也确实需要改善居住条件。那是1984年春,经批准我家可以拆除10年前建造的落厍房子,在原地基上,翻建一座二楼二底一个中楼梯的楼房。这对一个农家来说,建楼房是个大工程,我从购楼板、浇制楼梯踏步、用钢筋水泥浇筑地基等,都是亲力亲为。拆老房、建新楼,全靠乡亲乡邻帮忙。这时候的“老房”,只有10年房龄,墙白瓦青,成色如新。但为了保留宅基地原拆原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除了那口老井保留外,其余建筑,说拆就拆,毫无保留。地基清空后,在众乡邻的帮衬下,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一幢二上二下的新楼房在原老宅上拔地而起,走在三转三弯的楼梯上到楼房的假三层,看到我的老母亲和三个女儿都有了自己称心的房间空间,我的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房屋也一样。上世纪八十年代造的楼房,经过20多年的风雨,需要有个外补内修。2006年,经镇有关部门批准,我对老宅进行了装修,从上到下新修了卫生间,门面装上了铝合金门窗,房顶和外墙也来个“穿衣戴帽”,斜楼板结顶,红瓦覆盖,外墙浅绿色墙砖,与绿篱郊野相映成趣,穿上新装的农家老宅增添了新时代的气息,唯有那口老井颜容未变,默默地保留在住宅旁。那时候,我还曾暗暗下决心,这老宅可要住上一辈子的。
然而,新农村的建设不以人的意愿为转移。那暖暖的井水犹如世间老人在向人们诉说,人能离乡,不能背井。我站在老宅的水井前,唯有祝愿,清澈的井水,能永远留住离乡的人们这深深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