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倾诉与聆听，城市人的情感故事。请勿对号入座。

　　组合Ⅰ

　　♨我难忘的一场情感经历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舍不得离开你们。不如把我的亲爸爸留在家里了，不让他走了。妈妈，让我的爸爸留下来吧。

　　●我曾经和大家讲过小五子妈妈的故事，后来这个故事被你编进了我的《上海十八相》一书。大家都知道小五子妈妈把最小的儿子是当女儿来养的，也知道小五子妈妈是个光荣妈妈，她和丈夫都是地下党的交通员，上海解放后，小五子爸爸在区里做了一个官，后来的情况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今天要讲给大家听的就是关于小五子爸爸的故事，是他嫡嫡亲亲的爸爸。你这样一听是不是有点奇怪？什么小五子还有个嫡亲的爸爸？难道前头提到的小五子爸爸不是他的亲爸爸？

　　事情是这样的。在小五子长到二十多岁时，那天他家里来了个头戴一顶褪了色的志愿军帽子，一脸沧桑的男人。小五子妈妈见来人就用一口浓浓的苏北话问：你是哪个？来找谁的？

　　来人看着小五子妈妈也问道：你是谁？我是小五子妈妈。

　　来人就对她说道：你好，我是小五子爸爸。

　　小五子妈妈一听就叫了起来道：大白天的，你瞎讲白讲啥个东西？你是小五子爸爸？弄堂里的人都知道我是死了老公的人，我的老公当年参加了抗美援朝的志愿军，他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我家小五子是没有爸爸的，不要说小五子没有爸爸，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没有爸爸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家里来了个小五子爸爸，难道是我家老头子起死回生了？来找我了？喔唷喂，这不是要吓人的事吗？我是不是做梦？梦见小五子爸爸了？不对呀，外头天气老好的，我还听见无线电里在播周柏春和姚慕双的滑稽戏呢。喂，你到底是谁呀？大白天里的别说吓人的话好吗？

　　小五子妈妈说完就站到了自己家门口冲着我家的窗口叫起来：小娘居，侬出来，帮我证明一下。我一听小五子妈妈的声音就连忙跑了出来，走进了她的家，只见一个带有浓重山东口音的老人眼泪汪汪地看着小五子妈妈，他一见我就问小五子妈妈：她是谁？小五子妈妈妈回答道：是我家小五子的女朋友。我一听差点晕倒，我什么时候成为小五子的女朋友了？但看着小五子妈妈那一脸的紧张样子，我就笑了笑。于是，我就听到了下面这段故事，也知道了从小和我一起玩大的小五子的身世。

　　●那个老山东对小五子妈妈说，我真的是小五子爸爸呀。

　　小五子妈妈说：慢，你给我慢慢交地说。你是小五子爸爸？你知道小五子现在有多大了？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是我的儿子，我还会不知道他是男还是女？他不但是男的，今年也有二十多岁了，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我一听，觉得来人话没有说错，小五子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个男人呀。但小五子妈妈却对他说道：错，我家小五子是女的。她说完就和我咬着耳朵说道：嘿嘿，这个山东人想和我摆噱头，门都没有。不过大家都知道小五子小时候我是将他当女儿养的，现在他可是一表人才的男子汉了。我是和这个人淘浆糊的。

　　可山东人就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对我说：他不但是男的，他的屁股上还有一个黑的胎记，我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阿黑。

　　哎哟喂，我一听，就想起了小时候和小五子一起玩时，他屁股上是有一块黑的胎记。看来这个人是知道小五子底细的人，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呢。我就对小五子妈妈说你仔细看看他是谁。于是，小五子妈妈就走到来人面前仔细端详着，一边自说自话道：他看上去有点面熟目生，又是一口山东话，难道是小五子爸爸的战友小山东？但又不像呢？小山东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站着如座山，行时一阵风。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却像个干瘪老头，就怕他打个喷嚏腰都会断的样子呢。他不可能是小山东啊。

　　我一看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也就索性坐在小五子家，一边等小五子下班回来，一边看他们在一搭一唱地进行着。小五子妈妈对老山东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讨饭的，你就先坐下来，慢慢把事情说出来，你找小五子干吗？

　　原来这个老山东就是当年的小山东，和小五子爸爸一起上朝鲜战场的战友。在要上战场时，小五子爸爸带来一个怀抱婴儿的男人，那人一见到陈大姐就把抱在怀里的孩子交到了小五子妈妈手里，他对她说：这是我刚生出来的儿子，他妈妈因为难产在生下他以后死了，我现在要上战场了，听你丈夫说你家已经有四个儿子了，再多一个儿子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会把我家小阿黑当着亲生儿子一样的。小五子妈妈一看怀里的孩子两只清澈的眼睛定洋洋的看着自己，一张鲜红的小嘴对着她一抿一抿，一股母爱之情油然而生，她在想，他那粉嫩的脸蛋，乌黑的头发，就像是自己梦中日想夜想的闺女，这是老天爷看我想闺女想疯了就把这个小把戏送到了我身边，于是，小五子妈妈就把小阿黑当着自己亲生的闺女养，给他取名小五子。

　　虽然老山东已经证明了自己就是小五子的亲爸爸，但小五子妈妈感到不解的是，自己的男人在朝鲜战争中牺牲了，同为战友的小山东怎么没有死？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看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小五子妈妈就用她诙谐的苏北话说道：你活下来了，那你这二十多年里在干嘛？为什么到今天才来看我家小五子？是不是你成为了作战英雄？又找了个漂亮的老婆？又生了几个孩子，把你的亲生儿子遗忘了？小山东啊，不对了，你现在是老山东了，老山东啊，你是人吗？是人要讲道理的。

　　老山东说：我就看一眼。小五子妈妈说，那好，就等小五子下班回来。就在小五子要回来时，老山东却对我们讲了一个伤心的故事。

　　●原来老山东在一场五音山战役中没有死，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当他苏醒过来时，睁开眼睛时，看见了眼前有几个美国兵对着他叽哩咕噜地说着话，他知道坏了，就想拿起一把枪对准自己就乒的一声，可他根本没有力气拿枪了，后来，他就失去了自由，再后来，回到了祖国就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农场工作生活，就这样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根本没有办法来看小五子。

　　我们一听只觉得心好酸，小五子妈妈心也软了，原来这些年来他也在受罪呢。怪不得他没有来看小五子。

　　就在这个时候，小五子下班回到了家。他看见了老山东就问道：妈妈，咦，家里来客人了？

　　这时候，老山东就看着小五子说道：你就是小五子？爷叔，我就是小五子。

　　老山东却冲着小五子妈妈说道：陈大姐，小五子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小五子了。那他就是我的儿子了，我是他的爸爸。

　　小五子一听这个带着浓浓山东口音的人自称为爸爸，他就懵了，问妈妈道：这个爷叔是啥人？他怎么自称是我的爸爸了？我的爸爸不是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

　　小五子妈妈就对老山东说：你的儿子是小阿黑，这个是我家的小五子呢。你不要搞七廿三好伐。

　　老山东说道：小五子就是小阿黑，小阿黑就是小五子。小五子就对老山东说道：爷叔，我不认识你呢，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儿子？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你儿子？

　　老山东对小五子说：你的屁股上有一块黑的胎记，这就是证明。小五子一听就对着我跳起了双脚道：要死啊，这个爷叔怎么知道我屁股上有个黑的胎记？小五子妈妈一听也急了，她对小五子说，你是妈妈一手带大的，你要相信你妈妈的话，别人的话都是瞎三话四的。

　　老山东也叫了起来：小五子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呢。

　　我是你亲生儿子？那你是我亲生爸爸？妈妈，你不是说我的爸爸早就死了吗？今天怎么又冒出一个爸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也长大了，你们就让我知道这些事情吧。

　　这时候，小五子妈妈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用颤抖的声音对小五子说道：我说出来你还会认我这个妈妈吗？

　　你当然是我的妈妈，而且是亲得不得了的妈妈。妈妈，你难道是和这个爷叔有过故事？还是……

　　小五子妈妈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瞒你了，这个讲山东话的人，就是你的亲爸爸。（老山东就插了一句：你也是亲妈妈。）

　　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亲妈妈，你又当妈来又当爸。你告诉我，在我才几个月时，爸爸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我没有看过我的爸爸，但我知道我的爸爸是个烈士，我们是光荣之家，我还有四个哥哥，他们对我就像对小妹妹一样关心爱护，你这个妈妈，平时，你也打我，骂我，我知道那是为了我好，也只有是亲妈妈会这样教育儿子的。我一直叫你妈妈，叫了二十多年了，今天拉末生头告诉我有了一个爸爸。我死也不相信。你这个爷叔给我讲讲清楚，你到底是啥人？你不讲清楚，我就叫你立马离开我的家。

　　这时候老山东声泪俱下地对小五子说：小五子，我就是你嫡亲嫡亲的爸爸啊！

　　小五子一听就跪在了老山东面前，他认了自己的亲爸爸，父子俩抱头痛哭。小五子妈妈一见他们父子俩抱在一起哭，她也跪在了他们身边哭了起来。这时候，小五子就抱着妈妈叫了起来：妈妈啊，我的亲妈妈！

　　小五子妈妈就对小五子说道：小五子，你亲爸爸也认了，我现在是你的养妈妈了。你亲爸爸他现在老了，身边应该有自己的亲人照顾。你就跟着他回去吧。

　　妈妈，我跟他走了，那你呢？你也老了呀。

　　小五子妈妈说道：我还有你四个哥哥，他们会照顾我的。

　　妈妈，你虽然有五个儿子，但对我小五子是最疼爱的，也只有我留在了你的身边。我不能跟他回山东去。小五子说道。

　　老山东也抹着眼泪说道：小五子，我就多看你几眼，你就留在你妈妈身边。我看过后就回去了。

　　小五子妈妈却说道：你们父子已经相认了，你们就应该生活在一起了，小五子，你爸爸想了你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里，你爸爸也活得不易呢，希望你以后对爸爸就如对妈妈一样地尽孝心。如果想我这个小五子妈妈了，你就来看我，不管你在哪里，妈妈永远会想着你呢。

　　爸爸，你回山东老家去了，你还是一个人过日子也苦啊，我心里也放不下你呢。妈妈，我如果跟着爸爸走了，那你也是一个人生活呢，我一想到把妈妈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的心就如尖刀在挖我心上的肉，爸爸啊，妈妈啊，我都离不开你们呢。小五子哭道。

　　这时候，我就把小五子拉到了一边，我对他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小五子一听就眉开眼笑起来，他走到大家面前说道：爸爸叫我留在妈妈身边，妈妈叫我跟着爸爸走，这叫我小五子怎么办？我跟着亲爸爸走了我还是没有妈妈呀？我跟着妈妈过日子，我也没有了亲爸爸。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舍不得离开你们。不如把我的亲爸爸留在家里了，不让他走了。妈妈，让我的爸爸留下来吧。

　　把你亲爸爸留下来，让他住哪里？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就这么一点小的地方，两张床，一张我睡了，一张是你睡了，你让他睡哪里？

　　妈妈，让他和你睡。

　　我杀你的头啊，小五子你什么话都好说，怎么说这个话了？你家爸爸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这么多年了，我就一直守寡到现在，不要说和男人睡在一起，就是我的手都不让男人碰的。

　　这时候老山东也叫了起来道：哎哟喂，我也不要碰女人手的。自从小阿黑的妈妈死了，我连女人的脸瞄也不瞄一眼。

　　妈妈，爸爸，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你们两个亲人我一个也舍不得。再说爸爸没有了妈妈这么多年了，妈妈没有了爸爸也这么多年了，而你们住在一起，一个是我的亲爸爸，一个是我的亲妈妈，我可以天天孝顺你们。等我结婚了，你们就可以抱孙子，做爷爷奶奶了。我相信，我的亲爸爸和亲妈妈结婚了，在地下的爸爸和妈妈也会笑出声呢。

　　小五子妈妈和老山东一听，顿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过了片刻，老山东看了看小五子妈妈，就对我们说道：我家小阿黑真是一个孝顺聪明的孩子，让我和陈大姐结婚。陈大姐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她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女神，年轻时也是个大美女，所以把小五子培养得这么优秀，我要好好报答陈大姐对我们老山东家人的恩情，我会对她好的，来弥补这二十多年的欠亏。陈大姐啊——小五子妈妈呀！

　　老山东啊，小五子爸爸！

　　这对老人相拥在一起，亲热地叫了起来。

　　我眼见着这家人家的团圆，也为小五子妈妈的苦尽甘来感到高兴，更为小五子爸爸有个美满的归宿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