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绿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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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1月12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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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面

  □陈建兴

  日前,去朱家角老街,见一民居前飘着招牌旗:“阳春面”,顿时倍感亲切,欣然走进狭小的店堂,叫了碗阳春面,端上了一看,清汤寡水的,面上漂浮着点点香葱,一股特有的猪油香味扑鼻而来。这忽然让我想起儿时弄堂口的那家妇女食堂的阳春面,简直如出一辙,丝丝白面,平添出缕缕的美味情怀。

  阳春面,是上海弄堂百姓爱吃又便宜的大众面食。记忆中令人垂涎的味道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生猛海鲜,而是八分钱一碗没有“浇头”的光面。

  长宁路四七六弄口的妇女食堂卖阳春面、煎油条、摊大饼、磨豆浆、做粢饭……店虽小,供应的早点却不少,我常端着一只钢精锅子去买阳春面,看着师傅在热气腾腾的灶头上下面,他将十几只碗和我的钢精锅子分开排好,把事先熬好的猪骨汤盛进一只只的碗里,舀点猪油、酱油,淡酱色的面汤清澈见底,再洒上几粒小葱花,煮至面条浮起,师傅右手拿着一双长长的筷子,左手拿漏勺,将面一捞一抖,折成三折,放进配好佐料的碗里,一碗香飘飘的阳春面做好了。

  那时阳春面,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好吃,就是现在老母鸡汤煮的面,也没有记忆中的阳春面那么鲜美。

  爱吃阳春面,想着自己动手来煮面。第一次煮阳春面就闹了个笑话。我把妇女食堂师傅下面的动作忘得一干二净了,水煮沸,面放下去后,我神差鬼使般地将酱油、猪油、葱花一股脑全倒进了锅里,一边放料一边还沾沾自喜,马上就可以吃上自己煮的阳春面了,我兴奋地用筷子将面搅拌了几下,怕粘底。二三分钟过去了,我揭开锅盖,弥漫的香味传遍了老屋,可当我用筷子去夹面时,面条“烂拖拖”的,就像泥鳅般从筷子夹缝中溜走了,阳春面煮成了烂糊面。

  记得常去愚园路上的长宁电影院看电影,散场后便去对面的“花园村”饭店吃阳春面。一次,对面坐着一个拄着拐杖,穿着对襟棉袄的老头,他买好筹码,坐在台边,一位女服务员欲收筹码时,老头笑眯眯地说:“姑娘,我要碗汤满出来的面,但汤不能滴到地上。”说完,老头狡黠地笑笑。女服务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操着一口苏州话的师傅叫了出来,老头又重复了刚才说的话,那厨师也没搭理老头“嘿嘿”一笑,扭头回厨房去了。没多久,厨师自己端着碗出来了,一双筷子把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挑得高高的,直走到老头的面前,才将一筷子挑着的面放进碗里,面汤满满的,一点也不溢,拐杖老头不语,直点头。

  阳春面,是弄堂许多人的旧忆,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暗记。

  严冬的晚上,我饥肠辘辘,家里的煤球炉又封了,我壮着胆子问我母亲要了八分钱,拖着拖鞋,袜子没穿就冲出了家门,直奔妇女食堂,走在路上,冻得直搓双手,进得店堂,刚坐下不久,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端了上来,汤上飘着翠绿的点点葱花,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我把阳春面卷到了筷子上,一口吞下去,如此反复,惬意无比,时而,我又找到面条头,一根又一根地吮面,“嗖”的一下,面吞肚子里了。一碗阳春面下肚,一股暖流穿透了身体,我再将大碗端起,“咕噜咕噜”把汤喝了个精光,胃渐渐暖和起来,这种感觉,是冬日之晚满满的幸福。踏出店门,凛冽的寒风又扑了上来,我打了一个响嗝,消失在弄堂深处。

  八十年代初,我和良沪从农场顶替返沪在街道团委工作,那时大家都没谈朋友,我、良沪、鲍秀珍、商忠强等人天天晚上在团委“嘎山胡”,肚子饿了便去华阳路口的那家待业青年开的“华五饮食店”吃阳春面充饥,去多了,认识了卖筹码的待业青年邵振华。他经常叫煮面师傅在我们的碗里多放点猪油,我们便开心得不得了。当大家摸口袋抢着买单时,良沪手中早已准备好了粮票:“你们出钞票,我出粮票。”每每如此,我便想着也让良沪“出点血”。那时,我们经常代人值夜班,为的是七角钱的夜班费。有次,财务发夜班费,我帮良沪代领了,晚上,我叫大家去吃阳春面,说是良沪请客,良沪眯着眼:“我又没有钞票。”我说没关系,到时变出来。买单时,我对大家说:“今天吃面是良沪的值班费,把它吃掉,省的他又去跑银行存‘贴花’(小面额零存整取)了。”大家乐得手舞足蹈,庆祝良沪请我们吃阳春面。

  不知从何而起,大街小巷的饮食店,阳春面不见了踪影。经常吃面,便想到了阳春面,勾起我的情感与念想,我闭目如见其形,伸鼻犹闻其香,回味似留嘴边。

  忘不了,童年的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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