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思蓉 文字整理/飞侠

　　外表温柔的我内心却无比骄傲。到家了，我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无声的泪，滂沱的泪水中我的心灵盔甲一点点全部瓦解……

　　●台湾音乐教父李宗盛才华横溢，一生佳作无数，代表作也有很多：《梦醒时分》、《我是一只小小鸟》、《当爱已成往事》、《真心英雄》、《爱如潮水》、《夜太黑》等等，但1992年由他作词作曲、为张艾嘉所作的歌曲《爱的代价》无疑是经典中的经典，是华语流行乐坛当之无愧的经典歌曲。这首歌曲优美的旋律,诗意的歌词带着对逝去的爱的淡淡感伤和对现实的洒脱,表达了人们心灵深处对旧爱的希冀和祝福。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会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仍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现在的我已三十有二，却还没遇到自己的另一半，仍然待字闺中，茕茕孑立。由于世事的磨炼，自己早已失去了少女的天真，是的，当女人一过三十岁便失去了少女的娇憨，变得世故，特别是有了自己在乎的人后，开始为了所在乎的人算计和取舍。就像金庸老先生笔下的黄蓉，她在《神雕英雄传》中是娇蛮可人的少女佳人，为爱情勇敢付出，为了傻小子郭靖不惜与她父亲黄药师对着干，而在《神雕侠侣》中已经成为有着算无遗策、精明过人但令人生厌的美妇人形象了。其实你能说这种成长是错的吗？当然不能，因为这是人的成长过程。试想一下：如果黄蓉在本该成熟的年龄还不谙世事的话，那她就是“老顽童”周伯通第二了，假如没有周伯通的绝世武功，那只能任人宰割了。

　　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喜欢在每次晚饭后去离家不远的体育场散步，空旷的体育场里人声鼎沸，到处是正在锻炼中的矫健身影，但并不彼此打扰，走路的走路，跑步的跑步，跳广场舞的跳广场舞。而我则戴着耳机，一边听悠扬的音乐，一边绕着操场跑道不知疲倦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那时我总是喜欢抬头望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心中不知不觉想起了藏在心底不曾忘怀的名字——瑞乔，有时会突发奇想：不知在同一星空下，他是否找到了另一半，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是否像我一样偶尔会牵挂对方……

　　●时光倒退十几年前，故事的女主人公自然是我，男主人公非瑞乔莫属，也许和许多人的情感故事相类似，我俩是同班同学，而且是发生在离高中毕业还有半年多的冬季。

　　我一直很欣赏瑞乔，究竟为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就是那么的微妙吧，毕竟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找出喜欢的理由。但我从没想过瑞乔会和自己走到一起，这大概是自己比较有自知之明吧！毕竟他各方面都那么优秀，无论学习成绩还是能力都很出色，尤其是白马王子般的阳光外貌，所以班里喜欢瑞乔的女生有很多，而我呢？即使长得不错，学习成绩也算中等偏上，但内向不张扬的性格把自己隐藏起来，显得很不出彩，只能算灰姑娘吧。

　　也许真的是我们俩的缘分使然，一次我去报名学校组织的提高班时，竟意外地发现我和瑞乔竟然一起报名了这个提高班，于是在班中很少说话的我俩在学校外竟成了同桌，我细腻的关怀和一贯的温柔让瑞乔感到满足，其实聪明能干的瑞乔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于是在瑞乔送我下课回家的路上，猜出了我的心思，当时我闹了个大红脸，第一次觉得心跳得那么快，仿佛像怀揣个小兔子似的就要跳出来……

　　那晚的月光很美，很圆，我轻声唱起了那首老歌，接着他也轻轻和了起来：“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要送我个浪漫的梦乡，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将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那晚我的心乱极了，我第一次梦里梦外全都是瑞乔。我不止一次埋怨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瑞乔的。但自己始终相信缘分，佛家说：“我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遇见你，爱上你，是什么原因？是缘。”什么是缘？缘就是你应该苦苦的等待和守候，只为那晚温柔的月光。

　　就这样，自己日思夜想的美梦实现了，现实中我俩真的走在了一起——当然会掩饰的我俩从不让别的同学轻易发现的。但敏感悲观的我心里明白瑞乔是风筝，而自己不是牵他的那根线。

　　很快，高中毕业了，我和瑞乔之间竟没有太多的感伤。我俩都在同一个城市考上了大学，但不是同一所大学，因为两个学校很远，平时也很少见面。

　　转眼到了2007年的最后一天，我想起我们曾经的誓言，想起大半年来，丝毫没有联系的我们，我似乎清醒了一些。就在这时，我突然收到了瑞乔的贺卡，称呼是我的小名，内容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就这样，仅仅就这样，我终于提起了回信的笔，告诉瑞乔，曾经是个过错，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爱发生在不对的时间，赶在伤害还没发生，让结束保留一种美。就这样我果断选择了分手，我以为瑞乔自然不会反对，但是瑞乔态度很明确，坚决不同意，可是我并没有心软，信中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大概我的绝情信让瑞乔心灰意懒了，自此后他再也没有来信。

　　从此，我把瑞乔当成了一般的朋友。一次我请瑞乔帮忙，瑞乔虽然第二天还要考试，但还是热情地帮了，因为瑞乔始终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友。可是我却又一纸回信，伤了瑞乔，我说“你不要总是这么自信，好吗？”现在想起来，我非常后悔，不该因自己的骄傲和矜持去伤害瑞乔的。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过去了，有一次我从过去高中同学口中意外得知：品学兼优的瑞乔就要作为交换生到英国去念书了。外表坚强的我一下子愣住了，骄傲的堡垒被这个消息摧毁了，我情绪不受理智控制的疯狂地回忆我俩共同拥有的过往岁月。

　　相处的日子是那样的温馨和甜美，但却短暂得像划过夜空的流星，稍纵即逝。我又想起了那场豪雨：在初夏，在五月，在烦人的瓢泼大雨中，瑞乔送我回家，我俩只有一把瑞乔早晨上学时从家里拿的小伞，他只顾着遮在我头上，而自己在雨中，被淋成了落汤鸡……

　　然而时光是如此的无情，不知不觉中，它已经从我们的指缝里悄然溜走，我们为了所谓的理想，短暂相聚又匆匆分离，各自走着自己的路。就算相见无期，相信在未来某个夜里，都会记得那场雨的。

　　●我放下自己的矜持，给瑞乔去了一个电话，可瑞乔不在。以后的几天里瑞乔也给我回过电话，可阴错阳差，我不在，就这样，到了瑞乔要走的前一天，我俩终于约好在咖啡馆里见面。我提前20多分钟就到了，为自己买了杯咖啡，为瑞乔买了杯巧克力，因为他平时睡眠不好，不喝咖啡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让我的思绪万千。

　　店里放着赵传的歌：我终于失去了你，赵传高亢又沙哑的歌喉和伤感的歌词恰恰代表着我的焦灼心事。在自己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瑞乔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不，在瑞乔身旁还有他的一个男同学，我又买了杯饮料，三个人坐了下来，相互之间说着与离愁无关的话题，时间过得很快，他的那个同学因为临时有事提前走了，只剩下我俩。我们的眼神都望着窗外……是我首先打破了宁静，我掏出送给瑞乔的礼物——一个漂亮典雅的保温杯。我俩彼此调侃着，我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情感，希望瑞乔感觉到自己早已将他遗忘。

　　没有外人在场，本以为可以好好和他谈谈我的一腔心事和不舍之情的，但看到瑞乔不住地看着表，我咬咬牙：“你还有事吧？那你先走吧，一路顺风！”瑞乔望了望眼圈早已微红的我：“没关系，再坐一会。”

　　谁也没发觉，此时店里已经连续播了三四遍赵传的歌《我终于失去了你》：

　　“……我终于让人群被我深深的打动，我却忘了告诉你，你一直在我心中，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啊，我终于失去了你……”

　　我的眼睛饱含着泪水，但自己一直望着窗外，使劲不让它流出来。

　　后来，瑞乔一再要求送我回家，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这是此生最后一回了。在分手的时候我淡淡的说了声“保重”，其实自己的心早已哽咽了，此刻我多想再听瑞乔说句自己最想听的话啊。瑞乔也顿了顿，说了句：“我希望我下次回国时，你不是孤身一人来看我。”我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你也是啊！自己照顾自己，保重吧！”就真的分手了，我没有回头，没有，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因为我知道瑞乔一定在看着自己，希望我能回心转意，能回转过身来不顾一切投身他的怀抱。但外表温柔的我内心却无比骄傲。到家了，我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无声的泪，滂沱的泪水中我的心灵盔甲一点点全部瓦解……

　　这是属于我的一段最美好又最遗憾的情感经历，你们读了我的故事，也许会说我太虚伪太矜持，到后来苦的是自己。但是，就如舒婷的诗中所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你是否也品尝过牵挂一个人的滋味呢？经过这十多年风雨我才发现，原来，思念也同样是一种美丽……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完美的结局。有的时候，残缺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丽呢！？

　　当初我喜欢瑞乔吗？答案是肯定的，当然喜欢，但我俩之间算是爱情吗？这点我至今也不能肯定。真正的爱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有的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爱不爱瑞乔。只知道，想起瑞乔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春天温柔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睁开眼，看见一片浅浅的绿，仿佛听见了春的声音……

　　●人们常说小孩子最幸福，因为他们的心灵是透明无瑕的，没有学会虚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长大后活着则很累，即使是恋人之间的分手，往往显得比较安静和内敛，不会过分喧哗，也不会过于激烈。就算分手了，也会保持必要的体面和从容，但内心充满了隐忍的悲伤。无论多么舍不得和一个人分手，都会在分手之际强颜欢笑，并且会真诚地献上祝福。不会因为分手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因为他们要面子，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情谊在，当然对待感情也是如此。隐忍的苦涩，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真实的自己，一个人对着空空的酒杯泪流满面，只会躲在无人的角落放声大哭。

　　其实如果时光倒流，瑞乔和以前一样，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听见瑞乔的声音，看见瑞乔的身姿。毕竟这个城市的空气中有瑞乔的气息存在。但我问过自己，如果让我们再次相遇，我是否还会再选择瑞乔，还是将与瑞乔擦肩而过，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也无法用语言解释为什么面对离别，我流了那么多的眼泪，真的，是无声的泪，慢慢地流过脸庞，流到唇边时咸涩中竟多了一种酸酸苦苦的味道。

　　人们正是因为有了太多想忘而忘不掉的记忆所以才期待明天，期待明天我们可以真正忘记。可是一不小心却在今天又有新的不能忘记。

　　我不会刻意地去忘记瑞乔，人生就是因为有了太多的“不完美”所以才美丽，而也许只有当我们不再刻意去忘记的时候，记忆才会悄悄地随风远去。人生如白驹过隙，却演绎了多少喜忧。什么时候回回头，看看你少年时代的时光。看瑞乔如何穿透你的一生。云卷天高。心存着念想，的确是一种美好的情愫和寄托。

　　现在的我更加相信，爱不是生命的全部，生活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有什么样的感觉就品尝出什么的滋味，爱是让底色原本苦涩的人生多出些丰富甜美的味道。而我和瑞乔这场青春期的恋爱经历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往后余生，我要抛弃自己的骄傲和矜持，主动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做快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