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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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20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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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卫生室

  今年春节期间,我回崇明乡下看望小妹,看到小妹在厨房忙前忙后于心不忍,就动手给她打打下手。可一不小心手指被菜刀切破了,顿时鲜血直流。二弟推起电瓶车带我到村卫生室去包扎。我看着乡村女医生熟练的动作,这点小伤对她们简直是小菜一碟。我环视着气派的医疗设备和这里的一切,完全是个妥妥的袖珍医院。这些村医生有行医资格证书,她们技术熟,常备药品齐全……抚今追昔,往事和眼前事来回在我的脑海中翻腾,平地生出许多感慨来。

  情事

  倾诉与聆听,都市与乡村的情感故事。请勿对号入座。(图文无关)

  口述:阿东  文字:施卫国

  ◆我老家在崇明岛中部地区的一个村子里,小时候生活艰难,印象最深的就是农村人面对疾病不能得到医治的痛苦和无奈。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农村的医疗卫生工作开始得到重视,我们村子里建立了卫生室,还配了一名卫生员,在参加上级卫生院短期培训后就上岗,那时他们还有个响亮的名字——“赤脚医生”。这些卫生员常年奔波在农村的田间地头,但由于卫生室设备简单,药品也很少,卫生员药箱里装的是红药水、棉花球、镊子、止痛药,有的还会针灸,很多常见病治不了。即使到公社卫生院也治不好。到条件较好的县中心医院又缺少交通工具。在这种情况下,村里的人只能“听天由命”。

  记得那年村民才根的小儿子小斌五岁,在冬天的一个深夜,突然啼哭不止,额头烫得像火炉。才根的大儿子当即到卫生员家里,请她出诊。半小时后卫生员背着药箱来到才根家里,拿出老式体温计塞在小斌的嘴里,千叮咛万嘱咐小嘴不能动。五分钟后卫生员拔出体温器一看显示为39度。卫生员说她没有办法,让才根带小孩去卫生院。才根老婆马上为小斌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还用一条抱被裹在他身上,才根和大儿子带小斌匆匆去三里外的卫生院。

  卫生院的医生重新给小斌量了体温,打了退烧针,还配了点药。回来后小斌睡着了,可是一家人轮流守在他旁边,不时地用冷水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小斌醒来额头上依然烫得厉害,急得才根夫妇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儿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才根说:“爹,你不是与镇北边的俞中医有些交情吗?何不请他来帮小斌看看!”于是才根把俞中医请到了家里。俞中医为小斌号脉看舌苔,说小孩可能是细菌感染,他来开几副药,到镇上的中药房抓回来,煎好给小斌喝。可是一连两天,卫生员天天来给小斌量体温,下降太慢,才根一家备受煎熬……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小斌还是硬挺了过来,恢复如常,活蹦乱跳。他长大后谈起小时候的这件事,讲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说来讲去那时农村的医疗条件太落后了。

  ◆转眼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从部队回到了乡下,我们北边的一条电灌泥路也拓宽了两公尺,手扶拖拉机正好可以驶过去。乡下不少人家有了自行车。卫生室有了两名女“赤脚医生”,设备又添了一些,药品也增多了不少。两名卫生员身背药箱轮流出诊,一般的常见病可以不去卫生院也能解决,还可以为顺产的妇女居家接生孩子。后来我的妻子生女儿就是那位姓蔡的卫生员接的生。

  但是有时碰到危急病情,卫生室还是显得无能为力,外加交通不畅耽误了病人的最佳抢救时机。我亲眼目睹了一件让我永生难忘的事情。

  我们老宅子的西南方一百米处,住着位很慈祥的老洪伯,他没有结过婚。为了解除孤独和将来老了有个依靠,他领养了一个女儿取名金礼,大概比我小几岁。长得活泼可爱,我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老洪伯把金礼当成亲生女儿对待,他白天参加集体劳动,挣的是头等劳力的工分。他们家就住在东西向的一条小河边上,一排朝东三间白墙茅草顶的平房。女儿金礼长大后,老洪伯没有了负担,每当下大雨天队里不出工,趁河水开闸排放的机会,老洪伯穿上雨披,头戴雨帽,扛着一张四根竹子撑起的攀网拦在河里。站在河岸上优哉游哉地等上游的鱼自投罗网,一个多小时可以网到十多斤鱼。老洪伯捡大的鱼卖到集镇上,小的当下酒菜。金礼陪老爹喝酒吃饭,一边为他倒酒,一边给他夹菜,父女俩其乐融融。老洪伯逢人便自豪地说,等我家金礼嫁个好女婿,生个外孙我这生足了。

  可是一场意外的疾病却使老洪伯梦断魂丢。这年传统的新春佳节来临,老洪伯和女儿金礼也准备了一番,买了鞭炮,求老先生为他家写了门联,太阳照射下更显喜气。金礼到县城为自己和老爹各买了套新衣服,姑娘越发鲜亮,老洪伯也愈发精神抖擞。三间屋里格外暖洋洋。除夕那晚,父女俩吃好年夜饭,放完鞭炮,按照崇明农村习惯坐在一起边吃花生蚕豆边闲谈守岁,很晚才睡觉。

  大年初二那天,老洪伯早早起床,如约到西北宅子上的施姓兄弟家打牌。老洪伯手气很好,他乐呵呵地说今年开门红。中午施姓兄弟热情招待老洪伯。菜肴虽不是太丰盛但也是那年代里农民家中最好的酒菜。下午继续打牌,可刚打了不一会儿老洪伯觉得肚子翻江倒海的搅疼,然后哇哇地呕吐,把大家吓得脸色发白。施家两兄弟轮流把老洪伯背回五百多米距离的家里。两兄弟个个大汗淋漓,身上全是污秽食物,慌乱之中村里一个中年男人叫来了值班的卫生员。那女卫生员一看疼得大喊大叫的老洪伯,顿时慌了手脚。镇定一下情绪后说,这个病肯定要到县中心医院。她到卫生室旁边的办公室打了中心医院电话,对方告诉她,等救护车调度好,车子就过来,但车子只能开到镇西边的南北简易公路口。

  当时整个村子只有一台手扶拖拉机,那天驾驶员喝喜酒去了,卡车只有少数几家社办厂才有。队长灵机一动,从仓库里推出了一辆劳动车(橡皮轮子的两轮车)。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把老洪伯抬上车。金礼拿了两条被子放车上,并和几个邻居一起推车前往镇上的南北公路口等待。大约过了半小时,县中心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医生护士下来把老洪伯抬了上去,金礼和一名男邻居跟车。老洪伯的叫喊声逐渐减弱,到中心医院抬下来时已经没有了声音。医生说病人折腾的时间太长了,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伤心欲绝的金礼像天塌了下来,同来的伯伯安抚她,你爹是个好人,节哀顺变吧!我们想办法早点把你爹弄回去办后事!老洪的丧事办了三天。人们发出哀叹,如果交通方便点,医疗条件好点老洪也许不会离世。

  ◆改革开放后,家乡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村里有了一条用洋灰铺就的简易小公路,救护车也可以直接开进村。从南北通公路直奔中心医院。村里的卫生室已经旧貌换新颜,麻雀虽小五脏齐全。乡村医生都经过严格培训考试有了行医资格证书。即使从市区回来度假的居民,有什么不舒服,村卫生室完全可以解决问题。村民们对家门口的医疗服务特别满意。

  我们村里的一条主要进出路面,从泥路到洋灰铺路。进入新世纪后变成了水泥路,直通到村民的家门口。人们患病不用出村,稍微重一些的病到镇卫生中心,有的直接去区中心医院。

  但有些危重病人需要转往市区专科医院的,由于轮船摆渡不方便,也有耽误治疗的。后来长江隧桥开通,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现在郊区农村有了农民养老金,医保金。农民到村卫生室看病也用上了社会保障卡,与市区居民待遇差不多。我们村里的一些年轻家庭,一旦小孩有个不舒服头疼脑热,直接开车到浦东的儿童医学中心就诊。

  卫生室的陈医生告诉我,现在她们不但给乡亲们看病,而且还热情给他们普及就医指南,告诉他们患重病急病找准医院,别耽误最佳时机。服务好乡亲们,保证他们的健康快乐也是我们卫生室医生的职责。

  陈医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村的东部有个叫徐木根的人,他和妻子都是在市区退休的,早些年他在乡下建了两层楼房,城里也买了房子。女儿结婚后妻子在市区带外孙女,木根却更愿意在乡下过田园牧歌般的生活,和乡亲们在一起感到特别放松。平时患点病到卫生室拿点药,有时也和村医嘎嘎三湖,有时还为卫生室做志愿者。

  有一天晚上九点多钟,木根突然给陈医生打来电话,手机里的声音喘急得厉害。他说自己心脏疼得难受。木根在电话里说,请陈医生看一下。陈医生丈夫开着自备车赶到木根家,看到木根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地下。陈医生当即决定,送市区中山医院,半路上还给他的妻子打了电话,一个多小时后木根进了中山医院急诊室抢救,等脱离危险后陈医生夫妇才回到村里。木根病愈回村后,一直讲改革开放好,村卫生室的陈医生好!

  如今的村卫生院实现了华丽变身,除满足村民日常医疗刚需外,还兼顾预防、保健、健康咨询等服务。家庭医生每季度会定期上门为村民提供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和日常健康宣教,作为村民们的健康守门人,他们越来越得到大家的认可与信赖,也无形中把村卫生院变成了大伙儿实实在在的“医”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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