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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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2月22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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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过年的那些事

  又到过年了。走在小镇的街上,看到不少商家挂着灯笼、结着彩带、贴着福字,一副装扮,甚是喜庆。小镇上的人们,也是穿着鲜亮,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走东串西,采购起丰盈的年货,脸上洋溢着一年丰收的喜悦。

  情事

  倾诉与聆听,都市与乡村的情感故事。请勿对号入座。(图文无关)

  口述:鹭东 文字:石路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家住在远郊的一个镇上。父母都在乡镇集体企业上班,每月有一定工资,虽不多,但勉强能度日。每年春节临近,父亲就会把平时节省下来的钱,拿去集市上买肉。吃肉,那时可是个稀罕物。平时很少能沾上这些荤腥,炒菜几乎没有肉,即使有,最多也是三两片。

  离过年的日子约摸半个多月,父亲便把猪肉买回来了。我们几个孩子也是看得心潮澎湃。“终于能吃上肉了。”此时,我的馋虫早已不由自主地爬了出来。母亲挺会做菜的。这些肉有的做成了走油肉,有的做成了百叶包,有的做成了蛋饺,还有的做成了油豆腐塞肉等,然后放在一个个钵斗和砂锅里。那时,家里没有冰箱,做好的这些半成品,便由父亲置放在二楼窗外自己搭的木板台上。母亲说:“这大冷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

  做这么多肉食,得花上母亲好几个夜晚。为了一家人能美美地过上一个开心年,她从不觉累,脸上总是笑呵呵的。有时,她一边做着蛋饺,一边逗我和妹妹玩,“过年了,又大一岁,要好好听话,好好读书。”我和妹妹便使劲地“嗯嗯,知道了。”母亲看我们挺乖的,便会拿起一张破了的蛋皮塞到我们嘴里。“啊,真香。”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味。肉香,飘散着满屋。睡梦中,我有时还会猛然吃醒。在这半个月里,我心里充斥着期待。放学回家,我会偷偷地到窗外看着做好的那些半成品,想着还有不多日子就能吃上这美味,心里就甭提多高兴。

  周遭许多邻里,也似我家一般,在忙活着过年的菜肴。上学路上,看到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家,要么手上提着猪肉,要么篮子里放着一条鱼,彼此见面招呼着,脚头也变得轻盈许多。这些勤劳朴实的农家、职工,平时基本上都和我家一样,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唯有到了过年,才买这捎那,开开心心地张罗着过年。

  大年三十晚,家家户户在白天忙完贴门联、糊窗花、收拾屋子后,就在等着这一桌丰盛的晚宴。夜深人静,我们全家围坐一起,热气腾腾地吃着平时难以享用的年菜。“来,吃一块走油肉,夹一个蛋饺。”我吃得满嘴留香,甚是过瘾。“慢慢吃,今天不限量。”母亲招呼着我们。看着家里四个小孩一天天长大,父母心里充满着喜悦。父亲说:“虽然现在家里条件不算好,但比起过去已经是翘大拇指了。”父亲是在旧社会长大的,从小放牛为生,他吃过很多苦,所以他常教育我们要懂得知足、懂得感恩。所以到现在,我还常记得父亲的叮咛。父亲前些年走了,走时快90岁。母亲还健在,今年已87岁了,身体还算健朗。每每与她老人家谈起过年,她都会说:“那时,你们多能吃啊,饭量真大。”

  吃过年夜饭,父母收拾完后,便会给我们一些压岁钱,大的一元,小的五毛。我们兄妹几个如获至宝,把它藏在新衣服的口袋里,生怕弄丢。这一晚,我们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画着春天一般崭新的梦想。

  ◆第二天,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起来了,要到外面找同龄的孩子去玩。曾记得,那时,我们会玩“猜豆子”。这游戏,就是把家里炒熟后当零食吃的蚕豆,在手里握紧让人猜。“手里有几颗?”每次猜三下,猜对了,输的一方就要把手里的蚕豆给对方。我每次出去,都要把蚕豆装满衣服的口袋,拿去与其他孩子玩。当然,是边玩边享用。每次赢了,很高兴,像中奖一般;输了,便会很沮丧,心里喃喃道:“倒不如自己吃了呢。”

  还有就是“交换年历片”。上世纪70年代,年历片很盛行,大小如现在的名片,有平面的,也有凹凸的,塞在皮夹子里老扎台型了。这些年历片上的画,有山水风景、有影视明星,还有外国人。每次快到过年了,我就想办法从父母那儿索要年历片。若父母没有,我就拿着省下来的压岁钱自己到附近商店里去买。买,就挑自己最喜欢的,如漂亮的明星啥的。有一次,我拿着市面上最稀奇的带金丝边的凹凸年历片,与小伙伴交换,一换三,换来三张平面的明星年历片。回到家,我就给哥哥姐姐妹妹一人一张。

  “滚铁圈”也是我们过年常玩的一种游戏。我和其他孩子们一起,一人带着一个铁环和一根长铁钩,寻找一个宽阔的场地进行比赛,看谁滚得快,滚得远。虽然有时我体力跟不上,但每次我从不滑落。遇到地面坎坷不平时,就想办法绕着走,“稳”字当先。这个游戏挺消耗体力的。往往玩了不到半小时,已是气喘吁吁、汗珠上额头了。这时,我会拿手臂上去擦擦汗,歇会儿再玩。

  过年里,有寒假作业,我一般差不多在学校放假一周里就把它全部做完。这样,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自由发挥”了。父母问起,我也好有个交代。

  上小学时,我家里还没有电视机,所以,看电视就是个梦想。家里买电视机时,我已上初中了。所以,孩童时代,更多是与日常游戏为伴。可尽管如此,还是觉得挺开心、挺有滋味的。儿时的过年游戏,最为高兴的就是放鞭炮了。父母说,放鞭炮不安全。所以,一般不让我们放。要放,也是大人放,小孩看。于是,我们就在父母放完鞭炮后,捡拾“遗落”的鞭炮,进行二次点燃。这也足够让我们高兴一阵子了。

  ◆过年,还有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就是盼着能穿上一件新衣服。我家,每逢过年,母亲总会为我们4个孩子做件新衣服,这已形成不成文的惯例。读小学那会儿,自己还小,母亲做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哪怕用旧了改的心里都高兴。妹妹和我一样,有新衣服穿就乐。

  上了中学,自己有些想法了,要好看了。70年代中后期,社会上开始流行青年装,其式样和中山装差不多,但是领子稍宽些,领角呈圆弧形,衣服中间一排纽扣不露于外面,是夹在双层里内的。料子一般是涤卡,颜色有咖啡、深蓝、烟灰、蟹青等(记忆中大概是这样)。衣服很挺括,人穿上去显得尤其精神。父母单位里一些较前卫的小青年就是这样穿的。

  离过年还有好几月,我就和母亲说了要件青年装的想法。她装着没听见,在那不吭声,看着像是不答应,毕竟得花一笔不菲的钱,有点不舍得。虽然父母每月有工资,但是我家有六口人,还要负担无业的外婆和苏北乡下奶奶的基本生活,所以用度较紧。那时,姐姐刚工作,哥哥初中毕业,我和妹妹还在读书。我刚上初中,妹妹才读小学。为此,我家早些年就从生活费里省钱买了缝纫机。母亲读过中专,有文化,手也巧,便“依葫芦画瓢”自己学会做衣服了。

  为拥有这件日思夜想的青年装,几个月里,我变得很乖。上学放学,做家务,听父母话,这一切,就为那件新衣服。哥哥初中毕业后直接工作了。姐姐哥哥都在单位宿舍住,逢节过年才回家。家里活,我就自然多做些,挑水、拾柴、扫地、煮饭等等。反正,我能做的,尽量去做好。有天,看母亲心情不错,我又上前说。母亲也知道,这段时间,我表现可以说优秀。她也就顺着答应了。那天,我高兴极了,好像看什么都顺眼,走起路来精神头十足。

  后来,母亲果然给我买了一块咖啡色料子,颜色我喜欢,可是布面没我看到的像人家一样的平整、挺括。母亲说,为了防缩,料子在水里浸泡过,所以与新的相比,有丁点皱。既然母亲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再问。那天,母亲下班回家,借了人家青年装样子,拿皮尺量了我身材,在布料上用粉笔记数,然后划样、裁剪。母亲做衣服技术还是小有名气的,单位里男女小青年经常叫我母亲帮忙,或改衣服或补衣服,有时还做衣服,使他们省下不少钱。这些日子,母亲晚上就为我新衣服操持。没几天工夫,一件崭新的青年装完成了,式样、做工和商店买的几乎一样。熨烫后,更显得漂亮。这时,离过年也不远了,我就想早日穿上它,出去兜兜,炫耀下。

  大年三十下午,家属区里家家户户忙不迭地都在赶着做年夜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烟火气。母亲忙完活后,洗了手,把青年装叠好交给我,妹妹新衣服仍由母亲保管,姐姐哥哥上班后,衣服就逐步自己买了。这瞬间,我仿佛接受了份大礼一般,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衣服,走到床前,轻轻地把它放在枕边,再像模像样地整一整。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时间过得快些。

  第二天,我比往常早醒许多。穿好衣服,我连忙走到大衣橱镜前,对着镜子反复照,幸福神情溢于言表。早饭后,我就匆匆出门找同学去。路上碰到一位叔叔,是我父母单位的,他认识我。他见我穿着新衣服,就上前看了下我的衣服并用手摸了一下问:“这件青年装是咔叽布做的?”我脱口而道:“是涤卡的。”涤卡要比咔叽贵。他再摸了下料子说:“肯定是咔叽布的。”我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母亲当时买的料子,我一眼就觉有异样,只不过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外面逛了一圈,到家后,我依旧很开心,提也不提衣服的事,但我心里一直有疑问。年后,换下青年装,母亲洗完衣服晾在外面竹架上,上面还有父亲的衣服。我越看越不对劲,两件同样是涤卡、同样是湿的,为何父亲中山装看上去要比我青年装挺括?此刻,我大致明白了,但我一直没问母亲。

  几十年过去了,自己也近耳顺。母亲从未提及当年做青年装的事,许是她早已忘了。我也没问过。我寻思着,那个年代,大家不都是这样节衣缩食地过活,又不单是我一家。既然时光已逝,不如就让这件青年装的秘密永远留在那儿吧,随之一起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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