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后我慢慢发现鹏旭和婆婆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什么事都要跟婆婆说,婆婆对我俩提出的要求居然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谈起这几年来我和鹏旭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真不知从何说起,就如初春的绵绵细雨:虽不是被大风大雨侵袭后的冷彻心扉,但有一种纠缠不休、腻味心烦、永没有尽头的绝望之感。
突然想起了歌手郝云近年来很火的一首歌《活着》,里面的歌词很接地气:每天站在高楼上,看着地上的小蚂蚁,它们的头很大,它们的腿很细。它们拿着苹果手机,它们穿着耐克阿迪,上班就要迟到了,它们很着急,我那可怜的吉普车,很久没爬山也没过河,它在这个城市里,过得很压抑。虽然它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它很难过,我悄悄地许下愿望,带它去蒙古国。慌慌张张,匆匆忙忙……都说钱是王八蛋,可长得真好看……难道说六十岁以后,再去寻找我想要的自由……
在这首歌中,他形象地把人比喻成渺小而忙碌的蚂蚁,是的,在地球几十亿人的茫茫人海中,我们作为平凡的个体是微不足道的,的确是小蚂蚁,但不否认的是,每个微小的生命深处都揣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和丰富的感情世界,就比如我和鹏旭及婆婆之间这几年的情感纠葛。
我嫁给鹏旭已经有4个年头了,和婆婆,还有鹏旭之间的是非恩怨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得清楚的,如今我和鹏旭已经争吵得处于离婚的边缘了。
唯一令我没有下决心离婚的原因是儿子逸逸,离婚后,逸逸判给男方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我家没有人能照顾逸逸,我爸妈身体一直不太好,一个有严重的冠心病,另一个是高血压和糖尿病,逸逸很调皮,我天天上班,没法在家带逸逸。逸逸才3岁半,如果逸逸跟着我,我一个单身母亲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怎么行呢?如果逸逸判给他父亲,他以后若再婚,我的逸逸就要寄人篱下了。出于这个顾虑,我迟迟没有走到离婚这一步。
但是,和鹏旭结婚这4年里,我们争争吵吵,吵了又和好,有了问题又接着吵,吵到后来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淡、心越来越远了。当初我坐月子的时候,鹏旭和我吵架就不下十多次,我俩之后一直分床睡,没有夫妻生活已经有 1年多了,我真的很累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心心相印已经随风远去,剩下的只是两颗疲惫而日渐疏远的心。
我和鹏旭家都是上海人,我俩的妈妈是过去的同事,他大我四岁,我们两个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工作也普普通通的。他学历本科,是一家公司的小白领,我大专学历,在一家事业单位当办事员。
●我24岁那一年,鹏旭的妈妈找到我妈妈,委婉地提出把鹏旭介绍给我,因为鹏旭离过婚,我妈一开始不太同意,但是觉得毕竟是熟悉的老同事的儿子,彼此知根知底,比较靠谱,又以为鹏旭离过婚会更成熟、懂得珍惜,于是我被我妈撺掇着相亲了,我内心是拒绝相亲的,我把鹏旭约出来跟他说如果你也是你妈逼的,那咱俩跟彼此的母亲都说明白,别费这劲了,好哇?
谁知道鹏旭说了一句至今我难以忘怀的话,他说:如果我愿意呢?老实说,我对你很有感觉!从没谈过恋爱的我当时就惊呆了,我左思右想了一下,觉得我和他年纪相当,就决定跟他谈着试试吧,于是我俩的恋爱就这样开始了。
和鹏旭交往了一阵子,那时候的日子还是蛮温馨蛮甜蜜的,他毕竟结过婚,处理感情比同龄没结婚的男人要经验丰富一些,知道怎么取悦女孩子,我这个感情小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几句甜言蜜语就令我早早投降了。
我俩的感情发展飞速,刚交往7个月,我俩就在外面租房子同居了,过了几个月的同居生活后,我俩就决定结婚了。不过在我决定结婚之前,鹏旭支支吾吾告诉我一个秘密:当初他前妻拿走了他所有的家当之后,还透支了他名下的一张信用卡,亏空达3万多,可能以后没法满足我的物质要求,而且他一再暗示他对生活和工作没有过高追求。
那年26岁的我是个简单的女孩,不是物质女孩,只想和所爱的人简简单单相守一生,物质并不是决定因素,我认为只要彼此爱护珍惜,为生活一起努力,就能幸福地携手一生,这是我理解的爱情。所以我对鹏旭说,我喜欢工作,而且不怕吃苦和付出,你不太爱与人交往,性子比较静,那以后请你多照顾家里,我尽可能地在外面多挣钱,你放心,既然咱们决定在一起了,你名下的信用卡欠款当然我们一起还,生活总会好起来的。那时的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每一天都努力了,用心对待它,生活必不会亏待自己的……
结婚的时候我还深明大义地对他讲:我不想要婚纱照,你没钱戒指咱们也别买了,省下钱赶快去还债,于是,婆婆真就什么都没给。并且在我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婆婆竟然吃我的醋了,因为见不得鹏旭对我好……我的婆婆把鹏旭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总是怕儿子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看不得小两口恩爱,忌惮媳妇抢走儿子。
结婚之后我慢慢发现鹏旭和婆婆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什么事都要跟婆婆说,婆婆对我俩提出的要求居然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每天对鹏旭耳提面命:我生你养你就是最大的恩德,所以你要经常对我表现出感恩戴德,你哄骗我也好真心待我也好,只要我开心了,我有口饭就不会让你饿着,你没工作在家啃老我也不在乎,只要顺我心意。发现这一点,我感觉非常奇怪,在我的认知里母亲生养儿女是不容易,但养儿育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鹏旭的家境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算是差的,我家的条件比他家要强很多。说实话,当初我决定嫁给他之前,我爸妈分别找我谈了,要我自己好好想清楚和鹏旭是否合适,我妈还有些后悔当初把他介绍给我,不过我很坚定的相信我俩的真爱肯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生活远远比童话里的爱情故事要残酷得多!自己当初的想法真的是太简单了。
我和鹏旭两个人都是那种不太有主见的人,做事有个共同的缺点,就是犹豫不决,他也一样。恋爱期间我还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有些抠门,这一点和婆婆很像。她是那种很有点小聪明但不大气的人,脾气很大,很固执,做事工于心计,会算计,是大小亏都不吃的人,生活又很节省。婆婆是一家之主,我的公公对她从来是言听计从,所以他们夫妻的关系很好,基本上都是婆婆说了算。
鹏旭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脾气当然也大,思想也很固执,他很孝顺,对婆婆很用心,婆婆说什么,他就像得到了圣旨,无条件执行,但是对我就不一样了。
自从我俩跟公公婆婆住一起以后,家里但凡缺的生活用品,他们从来都不主动购买,都由我来买,每次我买回来的东西,他们都说好吃,也很喜欢,但到月底,却要和我算账,问我钱都花哪里了,是不是给娘家了?说真的,因为考虑到我俩要攒钱买自己的房子,我父母平时都贴补给我俩钱,希望女儿女婿能过得好。我们以后在上海买房子的首付,哪里来呢?不都是要平时一分一分积攒起来的吗?
几年下来,我从未婚时护肤品用欧莱雅,换成了百雀羚,衣服从商场换成了网上的拼多多,婆婆还不知足。整天指责我不节约,不会过日子。因为和她持家相比,我肯定是无法比,她是尽可能地抠,在她看来,一日三餐只是填饱肚子维系生命,而不是享受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我和婆婆之间的一切矛盾,实际上是我和鹏旭矛盾的延续,因为鹏旭跟我吵架时,总含沙射影的说我如何不节约,不会过日子啦,说我把钱给娘家啦。平日里,如果婆婆不在的话,鹏旭还算比较听话,但是一旦我和婆婆有矛盾,他毫不犹豫站在他妈妈的角度考虑问题,总指责我有问题。吵架不谦让,对我又抠门。每次争吵完,他就和婆婆在家里把我数落得一文不值,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到我头上。
和婆婆一样,鹏旭个性也是不在乎别人。前段日子,我晚餐不吃饭,我给鹏旭和婆婆做完晚餐,婆婆还没有回来,鹏旭饿了先吃,把一盘腐乳肉都吃光了,我看不下去,说你妈不是还要回来吃晚饭吗?你把肉好歹给她留几块。他头也不回甩一句:不是还有青菜吗?我在一旁默默无语了。鹏旭的自私,其实就是婆婆惯的,小时候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给他,没有教他和别人分享。
●婚后不久,我很快怀孕了,怀孕初期,反应比较大,婆婆本就不喜欢我直来直去的性格,怕我孕期脾气大扰了她的生活,影响她的身体,便不让我进她家门,我妈得悉后赌气也把我俩赶了出来,我俩只好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鹏旭白天上班,我休息在家,那时经常起不来床,每天就是苦等鹏旭回家来做一顿饭,我现在想想特别对不起逸逸,我真的是活活饿了两个月啊!那会儿婆婆死活不让进家门,我心疼逸逸,自己总是吃不上饭怎么办?后来鹏旭说他回家给婆婆跪下磕头保证对婆婆好,我才得以搬进她家。
搬进婆婆家之后婆婆不肯买床,把鹏旭屋子里的杂物清理了一下,让我睡他的单人床,鹏旭支一个行军床在床下凑合,我委屈得不行,又心疼鹏旭睡不好。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依然每天上下班,很忙很累,但还是尽量不跟鹏旭发脾气。但就算这样,每天早上婆婆还是会故意说难听的话吵醒我。我后来明白,婆婆的规矩就是媳妇既然已经进门了,就要对婆婆嘘寒问暖,让婆婆感觉到关怀,还得勤快,主动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总之要把婆婆哄开心了我才有好日子,不然生完孩子赶紧搬走。
逸逸办准生证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我至今看来仍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鹏旭找不到他的档案了,后来才发现是扣在他大学里,因为他大三那年学费买了电脑所以没交,学校扣着档案,我们千辛万苦补交了学费才得以换来档案,档案换来准生证。
这种种奇葩经历,加上怀孕期间受的委屈,鹏旭在婆婆面前的唯唯诺诺,经济压力,让我觉得日子过得很憋屈,我想找鹏旭坦诚谈一谈,但他却消极躲避,我又无奈又不肯服输,更觉度日如年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倍觉心酸。
的确,我也承认:自古以来,婆媳好像一对天敌,能够相处得融洽真的很不容易。但婆婆太喜欢干涉我和鹏旭的事情,每次我和鹏旭吵架,婆婆总是帮腔自己的儿子,可是他的儿子已经结婚了,也有自己的生活了,她不应该随意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这不仅导致了我和婆婆经常吵架,而且导致我跟鹏旭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要不是因为已经有了逸逸,我真的会提出离婚。
婆媳之间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又鲜有包容心,而且两代人又有代沟,各自的成长环境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婆婆认为的好,媳妇未必就觉得好,如果婆婆的性格强势,强行把自己的喜好加到媳妇头上,媳妇心里能舒服吗?我就是那个可怜的媳妇。
我和鹏旭及婆婆之间的紧张关系已经木已成舟了,很难回到从前,不过为了儿子逸逸,我也只能得过且过、忍辱负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