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我难忘的一场情感经历
倾诉与聆听，城市人的情感故事。
请勿对号入座。
口述/兰蕙 文字整理/刘千荣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时常想起李帅的好来。想起我们在一起美好而短暂的岁月。心里暗自忏悔。
只是那忏悔，李帅能听到吗？
●很不幸，我嫁了一个有家暴倾向的老公。有人劝我离婚，可我一直忍着，一则担心孩子会成为单亲家庭的受害者，二则我也不愿在婚姻上多折腾。每当老公赌博输钱归来，或是饮酒大醉归来，一言不合就对我殴打的时候，我除了独自哭泣流泪，也会暗自后悔。想到那个真爱我的男人，被我深深伤害后离我而去，对此我非常后悔。
十七八年前，二十出头的我，在职业高中毕业后来到上海投奔堂姐，在堂姐的帮助下进了一家电子厂做流水线工人，开始了我的打工妹生涯。因为堂姐的庇护，让我这个刚从农村走出来的打工妹对来自都市的诱惑有了些许免疫力，也成功躲开了厂里的几位所谓情场老手的纠缠。但我还是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喜欢我的男子李帅。
李帅是我电脑培训班的老师，比我大十岁。缘，还真是妙不可言，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大我十岁的男人，他也不是能说会道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除了聊起电脑或是他感兴趣的话题，会滔滔不绝，更多的时候他话并不多，像个闷嘴的葫芦。
开始学电脑，我的进步并不快。李帅说想学会电脑最便捷的办法得自己家里有一台电脑，就像学开车一样最好自己有一部车经常练，才能进步迅速。我说就我那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啥时候能买得起电脑呢？李帅习惯性的挠挠头说可以帮我去淘个二手的。我问哪里有卖？李帅说一般电脑城里都有啊，特别是一些私人维修店往往收来废旧的电脑，重新修理然后出卖赚差价。这个套路与修电视机卖是一个道理。
李帅说话还真算话，2002年春节前他说一定在过年回家前把我的电脑问题解决。为此，他在我休息日领着我满电脑城地跑，却没有看中。最后在一家小电脑商店里挑中了一台。
由于是二手电脑，李帅当着卖家的面对电脑进行了检查。我钱没带够，是李帅帮我垫了三百块钱，还帮我把电脑抱回我租来的小屋，为此还遭到房东娘子的粗暴阻拦，说我不该带男孩子来住处。李帅倒没太在意，帮我把电脑安装好，接上电源确认能用后，晚饭都没吃就走了，说是赶回老家的火车。
●说不清什么原因，那个春节我没回老家，而是与堂姐、姐夫一家人过的春节。长假里，我宅在出租屋里学电脑练打字，累了用电脑放歌曲听，那是李帅特意从他的mp3下载到我电脑里的。他说我住的地方无法上网，否则可以从网上听歌，看电影都行。
应该是正月初五下午，我的电脑出问题启动不了。我给李帅发短信请教？李帅电话里指导我先打开主机，把其中的显卡拔下来，用干净的布头擦拭一下再装进去，重新开机。果然手到病除。李帅告诉我他手机里的话费不多了，老家又买不到充值卡，只能回上海买。再出现问题回了上海再说。
电脑正常了，却在操作上出现一些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打李帅的手机果然被告知停机了。想到我还欠李帅三百块钱，就跑到小店里买了一张一百块的充值卡，用小店的电话帮李帅的手机充了电话费。
电话打通了，李帅非常奇怪说他手机已经停机，今天却突然响起来了，谁把电话费错充到我手机上了。那时候手机接打电话都是要钱的，而且李帅是异地接电话，长途话费更贵。李帅问明白是我充的话费便不再耍贫嘴，忙指导我解决了部分操作难题，剩下的等他回到上海再说。我就问李帅啥时候回上海？用手机通话费用太贵了。
李帅说要等相完亲后才能回上海。我一听不知道哪来的怒气，质问李帅为啥在老家相亲？李帅说他父母逼着他去相亲的，再说都三十来岁的人了，单身男子相亲不是很正常吗？我说了一句“不正常”挂了电话。正准备往回走，看到堂姐的短信让我去她家吃晚饭，说是老家来人了。
亲不亲故乡人，在异乡春节见到老家的亲戚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我一直闷闷不乐。直到李帅发来的短信说相亲难成，我才又转忧为喜，与老家来的小姐妹共同举杯，说笑在一起。
●李帅正月初十回的上海，第二天来到我的住处帮我把二手电脑重新装了系统，也给我带来他们家乡的特产板栗。那天我一位电子厂的女同事也在，我们在一起吃的午饭。忙好了李帅匆匆告辞说培训班开学在即，他得回去好好忙几天。
女同事也在电脑培训班学电脑，因此和李帅也熟。我们两人一起把李帅送到楼下。女同事突然问道：“李老师，后天就是情人节了，你给兰蕙姐送什么好礼物呀？”这一问把我和李帅都问得一愣一愣的。李帅说：“情人节嘛，当然是玫瑰花了！”等李帅走后，我就埋怨女同事说她乱讲些什么呀？情人节的礼物是乱送乱收的吗？女同事一脸惊讶看着我说，电脑班的女同学私下里都说你在和李老师谈朋友呀，要不李老师咋会对你那么好？还买电脑送给你！
我一听说这哪跟哪啊？电脑是我自己掏钱买的，李帅只是帮我参谋一下，买的是二手电脑。我的这位同事兼同乡过完年才十八岁，睁着一双水汪汪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迟疑了半天才说“可是兰蕙姐呀，如果李老师情人节真给你送花来，我觉得你应该答应人家，李老师是个好人，同学们私下都这么说。”“要答应你答应！”我没好气地说。
情人节那天飘着蒙蒙细雨，我的小同事和我那天都休息。小同事一早就来到我的住处，说是练打字。见她用电脑，我重新坐进被窝拿起一本杂志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我在想李帅会不会给我送花，真送了我收不收呀？心里乱糟糟的。
眼看都过了十一点，小同事电脑打累了。把键盘一推说：“兰蕙姐，咱们一起过节，想吃啥？中午我请客。”我扔下手中的杂志，正想回答时敲门声响了。小同事看了我一眼，似乎比我更兴奋地奔过去开门。
李帅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笑盈盈站在门口，小同事十分夸张地“哇塞”了一声，回头喊道：“兰蕙姐，看李老师给你送多漂亮的玫瑰花呀！我回去了，有人给你过节了”说完飞奔下楼去。我喊了一声“回来”，见她人已经没影了，忙害羞地用被子把自己头给蒙上……
半推半就收下李帅送来的玫瑰花，我和他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次日下班我去厂里的另一位小姐妹家做客，发现她男友为她也送了一束玫瑰花，我数了一下发现是十一朵，回去点了一下李帅送我的一束居然只有九朵。小心眼的我不开心了好几天，心想这个李帅真是抠门，送个花也比别人的少两朵。实在忍不住给李帅发短信：我是不是在他心里不重要，别人都是十一朵，我咋只有九朵。
李帅收到短信后，不敢怠慢，从他们电脑培训班的宝山分校赶回来和我解释，他从老家来没想着给我送花，毕竟他不知道我真正的心思，不敢贸然行事，不像他的一位铁哥们老早就在花店预订了，价格其实很便宜。等他听到我同事的疑问后，仍然不能确定那就是我的意思，情人节当天才下定决心给我送花，从他的住处赶往我这里的花店，他一路问过来。人家都说卖光了，没货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家花店有，店老板说是有人订过说不要了，唯一的一束，要买得出高价。
李帅说他也觉得少了，但是花店老板娘告诉他，十一朵代表一心一意，九朵代表天长地久，都挺好的。李帅这才花高价买了，李帅说这九朵玫瑰花比他哥们的十一朵贵三分之一的价钱呢。等来年送你九十九朵玫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才行，我不依不饶。听了一通解释又听到李帅的许诺我心头才舒畅了。
●李帅原本没租房子，与其他几位电脑班的老师住在培训学校，后来宝山分校成立后，他也就住在那边，有时到我闵行来看我，来回奔波人太累，他要租房我没让。和许多在城市的打工男女朋友一样，我们就算是同居了。
我原来在厂里食堂吃，李帅也在培训班里吃。我们住一起的时候做饭工具就是一只电饭锅，由于住房东楼上，房东不让炒菜，说油烟太大。我们只能自己煮点饭，再烧个汤，条件很艰苦，但我们觉得很甜蜜。
天热的时候，我小妹帮家里忙完农活后来到了上海。我们在租房的邻家为小妹单独租了一间小屋，和房东谈好需要做饭，才租了煤气罐，添置了锅碗瓢盆真正有了烟火气，也就有了家的温馨感觉。
李帅和我毕竟差着十岁，所以代沟还是有的，偶尔也会生个气拌个嘴。小妹叫李帅哥，而不是喊姐夫，她和我说哥人挺好的，待你也是真心，是你经常爱耍小性子，发点小脾气，要不是哥宽宏大量不往心里去，你们非吵翻天不可。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我拿了行李箱直奔长途汽车站要回老家，李帅一直追到汽车站，我妹搬来我堂姐才把我劝回去。堂姐那天特地请我和李帅还有小妹一起到她家吃饭，堂姐一家人都夸李帅人好。
我和李帅费了老鼻子的劲，总算为我妹找好一份工作。小妹厂里包吃住，我与李帅一起把小妹的行李送她到厂里。这时候我无意中听到厂里小妹的同事悄悄议论李帅和我站在一起不像夫妻，而像叔叔与侄女一样，我心里被扎了一下难受。回来的路上，李帅问我咋了，为啥不高兴？我没回答让他先回去，我去一次堂姐那。我绕到另一条路上往回走。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想和李帅并排在一起。
李帅的工作重点放到宝山分校，因此回我这里的时间很少，他似乎觉察到我的不开心，具体为啥他却不甚清楚。这天李帅兴高采烈地给我发短信，说他今晚准备从宝山回闵行，祝贺我跳槽成功。那时宝山到闵行没有开通地铁，回来要转好几部公交车。这天恰好我新公司的同事嚷嚷着到我住处来做客，我和小妹买菜做饭招待客人。
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客人未到之前，把李帅的皮鞋等凡是他的衣物用品都收了起来，又让小妹给李帅打个电话让他尽量晚点回来。小妹见我收李帅的东西，一开始没明白是何用意，听我这么说倒是明白了，骂了我一句，我只好自己发了一个短信让他晚一点回来。李帅回得也爽快说，他们培训班有急事，他今天就不回来了。我放心与新同事们一起吃喝说笑很尽兴。因为结束得太晚，第二天一早赶去上班，桌上的碗筷一片狼藉没有收拾，李帅被收起来的皮包皮鞋什么的也没给拿出来放回到原处。
李帅当天晚上没能赶回来，次日一早回来了。他把碗筷清理洗干净后找他的拖鞋，才发现他的东西都被打包塞进一个纸板箱里了。李帅一向很敏感，从种种迹象，他猜出了八九不离十。据后来李帅自己说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气乐了，至于这样吗？嫌弃年纪大了就说一声呗。他把装着他东西的纸板箱用封箱带封好，准备一走了之。
扛着箱子到了公交车站，李帅又舍不得了。正犹豫间远远看见堂姐和我妹走过来，才装作没事人似的，打招呼说他刚下公交。进了屋以后，堂姐和小妹都劝李帅别和我一般见识，说我昨晚是和同事在一起酒喝多了才有了不理智的举动。李帅嘴上说没事，心里却想即便这样可酒醉心里明呀。
下班后回家见到李帅我其实也很后悔的，只是要强的我不愿主动认错。李帅说他能感觉到我嫌他年纪大了，他问心无愧的是当初并没有和我谎报年龄。如果是因为别的毛病对他不满意，再难他都可以改，嫌年龄大，他就是想改也改不了。见我一直不啃声，李帅说了一句明白了，夜色中扛上行李就走了。
我没喊李帅，我认为过一段时间他还会来找我。出乎意料李帅这一去没有再回来，后来问电脑培训班的校长，才知道李帅已经离职，说是他同学邀请一起到外地开了一家电脑维修店顺带卖电脑。再打李帅电话，也变成了空号。
我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嘴上却和堂姐说走了就走了，找一个比他更好更帅，更年轻的。通过堂姐夫的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结婚后才知道他们家有家暴遗传，又说我不是黄花大闺女嫁给他的，心态失衡的他经常喝醉酒打我。唯有这时，我才想起李帅的温和以及他挂在嘴边的那句“打老婆算啥本事？”可后悔来不及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时常想起李帅的好来。想起我们在一起美好而短暂的岁月。心里暗自忏悔。
只是那忏悔李帅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