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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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6月19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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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代的顶流是锦江乐园

  口述:晓娴  记录者:李扬

  情事

  倾诉与聆听,都市与乡村的情感故事。请勿对号入座。(图文无关)

  90后的我,家乡在安徽铜陵的农村,父母是早期来上海的务工人员,小时候生活在爷爷奶奶家,直到上小学时被父母接到了上海读书,才知道了锦江乐园,那是童年的梦想之地。

  ◆第一次去锦江乐园是刚来上海的时候,当时才6岁,还没上小学。那天是周六,买票进大门后,真是一步一景,各个项目在眼前徐徐展开:豪华双层旋转木马、大摆锤、激流勇进、摩天轮,过山车、球幕电影、海盗船、峡谷漂流、碰碰车、波浪翻滚、鬼屋等等,看得我目瞪口呆,这不就是充满美好和梦幻的童话世界嘛。面对着园内处处热闹、时时温馨的场面和人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年幼的我失去了胆小和矜持,放肆地游玩了起来。

  锦江乐园当时在上海乃至全国游乐场都是顶流的存在,足以和外滩、南京路、城隍庙等著名上海地标相媲美的地位。在还没有迪士尼和欢乐谷的日子里,它“偷”走了整整一代人美好的童年时光。

  当时的锦江乐园也是本地中小学校春、秋游的必选项,每到节假日或学校组织活动时,园内可谓是人山人海。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感受着热闹的氛围。游玩结束后,带着满满的快乐和疲惫回家,那些美好的回忆成为了他们童年生活中珍贵的一部分,也成为他们共同的童年欢乐记忆。多年后回想起来,依然能感受到当时的喜悦和兴奋,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我们翻开锦江乐园的前世今生,它是由锦江国际集团运营的,作为上海第一家大型现代化游乐园,自1985年2月正式开园以来,生意好得出奇,每天都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它当时的门票销售相当火爆,每年接待游客100万人次以上。

  遥想当年,刚开业时,它的门票价格是5角,团队票打8折,但进去后玩项目还需另外买票,这在当时算是“高消费”了。为方便购票,锦江乐园还在广东路、西康路设置了两个售票点专卖20人以上的团体票,且每天定额2000张,售完即止,团体票必须提前预约,还要单位开具介绍信。如果是跟着学校春游来,是学校统一组织买的团体票;要是家人带去,或许得早早去排队购票。

  ◆我和锦江乐园确实有缘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和父母当时租住的房子距离锦江乐园步行只需5分钟,这里自然就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欢乐聚集地和精神家园,我们大多在附近住,一有时间总会往锦江乐园跑,几乎所有的零花钱都攒起来贡献给了园内的游乐项目,玩多少回也不厌倦,甚至有一次趁门口的保安叔叔不注意,就偷偷结伴溜了进去玩了个痛快。

  一年四季的锦江乐园美不胜收:春天的锦江乐园是粉色的,樱花沿着小径铺开,摩天轮在花雾中若隐若现。坐海盗船时,花瓣会飘进嘴里,带着淡淡的甜。夏天的夜晚最热闹,彩灯把过山车轨道染成霓虹色,水花在碰碰车区四溅。我们总爱在旋转飞椅上故意撞来撞去,直到头晕目眩地摔进草丛。秋天的枫叶把乐园染成油画,坐在旋转咖啡杯里,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头顶,像时光在跳舞。冬天虽然冷清,却有别样的美,摩天轮在霜雾中像冰晶城堡,我们裹着厚围巾坐旋转木马,呵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像是编织着新的梦。

  要说我们最喜爱哪个游乐项目,还真不好说。因为我本人几乎每个项目都很喜欢,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就选那座美轮美奂的摩天轮吧,它就像年幼的我一个美丽的绮梦,仿佛它升到最高处时可以手摘星辰、与天使肩并肩品茶聊天。

  过山车我对它又爱又恨,但不妨碍我成为了它的常客。爱的是高速运行的过瘾刺激,但恨也是这种高速带来的恐惧惊吓,常常让我陷入不能自拔的矛盾之中。每当我坐完它,自己喉咙都是喊哑的,但那种被甩向未知恐惧的快感让人上瘾。有一次我一连坐了三四次,下来时腿软得像面条,路都不会走了,瘫在长椅上长时间起不来。

  另一个游戏项目“勇敢者转盘”也很受我们欢迎,因为它旋转幅度最大,几乎成为我们大家的一个“惩罚”项目。很多小伙伴怀着挑战的心态上去,转一圈下来,几乎都会眩晕,但那种勇敢尝试的经历却让我们印象深刻,之后还会和小伙伴们分享这份独特的感受,真是越害怕又越想挑战,堪称现实版的“勇敢者游戏”。

  我们在锦江乐园玩累了,就会结伴站在摩天轮底下数着它的车厢数量,觉得此刻真是美好,暂时放下了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和烦恼。

  ◆上小学后,记忆中第一次学校的集体活动就是小学四年级组织的那次春游去锦江乐园,那天阳光特别晃眼,把校服上佩戴的红领巾都照得发烫。我紧攥着爸爸给的三十块钱零花钱,跟在老师队伍后面排队,心早飞到了乐园门口那座巨大的摩天轮上。

  排队玩摩天轮的队伍中听见前面的女生尖叫:“好高啊!”我仰头看去,那个巨大的圆环依然一丝不苟地悬在云端,每节车厢都像装满了彩色的梦。轮子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轮到我们这组上摩天轮了。我和男同学小泽被塞进同一节车厢,他紧张得把安全带勒得死紧,紧张地不敢往下瞧,真叫我这个女生鄙视,而早就“身经百战”的我却兴奋地贴着玻璃往外看,真是百看不厌。当车厢升到最高点时,整个上海突然变得旖旎起来。附近的高楼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黄浦江像一条流动的银带,而锦江乐园里风格迥异的屋顶在脚下铺成斑斓的拼图。那一刻,我仿佛又抓住了整个世界的秘密。

  后来我家的境遇有了很大的改善,本来只有高中学历的父亲只是单位里的合同工,但是由于他在工作中踏实肯干,人又很聪明好学,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业余时间念了夜大,学历读到了本科,就被提拔当上了车间副主任,单位还给了他上海引进人才的指标,拿到了上海户口,这样一来我和母亲作为他的亲属,也先后有了上海户口,我也可以就读本地孩子念的中小学,还可以参加上海的中、高考。

  母亲刚到上海时在饭店当服务员,后来又表现出色当了领班、店长,打工几年后决定自己创业,用他俩省吃俭用积攒的钱开了一家社区炸鸡店,这家店经过她的苦心经营,生意很不错,赚了些钱,因此在我上高中时我们家在松江九亭按揭买了房子,只是买的新房子离锦江乐园很远,再也不能方便地去玩了,所以我当时郁闷了好长时间。

  ◆初中时和小伙伴们去锦江乐园过生日,通常情况下我们一进园就直奔过山车,站上排队台阶的那一刻,我看得出身边的闺蜜小岚突然双腿发软,面有难色,连连说你们上吧,我在下面看着就行。

  我看出她的怯意,拍着胸脯说:“闭上眼睛喊出来就行!”坐下后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扶手、双手颤抖着,紧张极了。过山车启动的瞬间,风灌进我们的喉咙,头发被吹得竖起来。第一个下坠时,我听见小岚尖厉的叫声混在其他人的呼喊中,像被撕碎的布条。接着是急转弯、爬升、俯冲,世界在眼前扭曲变形,胃里翻江倒海。当车终于停稳,看得出小岚的感觉是魂魄刚从天际被拽回来,前面的男生阿杰看着她发黄的脸色在后面大笑:“你们女生真是胆小,脸都绿了!”这时他看着兴致勃勃、脸色如常的我嫌弃的眼神时,突然笑不出来了。

  高中毕业前的夏天,我和初恋男友在锦江乐园约会,那天我们玩遍了所有项目,最后坐在旋转木马上。记得那天我穿着最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头发被风吹起,在夕阳里像一幅流动的画。

  木马转起来时,我指着那匹白色独角兽:“你看,它鬃毛在发光。”男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亮晶晶的。音乐是老式的手风琴调子,一圈圈旋转中,他突然鼓起勇气:“毕业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我没回答,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那一刻,旋转木马仿佛停在了永恒的黄昏。

  后来我们还是没能逃过高中毕业后的离别。大学开学前,我独自再去锦江乐园,坐在那匹独角兽上,看着天空从橙红变成深蓝。摩天轮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坠落人间的星子,而我的青春,正在这旋转中悄然落幕了,但锦江乐园在我们这批孩子们的心中永不落幕。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了20年,我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记得我儿子在蹒跚学步时,我们一家就去锦江乐园游玩,望着他天真无邪的笑脸时我当时感慨良多。诚然,如今锦江乐园同迪士尼、欢乐谷、海昌海洋公园、大洋海底世界等这些本地游乐园新贵相比,可能显得落伍了,因为已经步入中年的它显得力不从心。但那些被风吹过的尖叫、摩天轮上的黄昏、旋转木马旋转出的彩虹,早已嵌进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中。它不只是一个游乐园,而是时光的容器,装着我们这一代孩子整个童年的勇气、悸动与梦想。每次经过虹梅路、沪闵路口时,望着那高高矗立的大转盘,我都知道,那个欢乐的童年,从未真正离开。

  不久前从媒体上得知,锦江乐园在2025年初进行了闭园升级改造,预计于2027年完成并重新开放,那座极具标志性的摩天轮也已经拆除。不久后它将和华纳兄弟(上海)制片厂合作,引入“哈利·波特片场”概念,这是哈利·波特主题乐园在中国首次落地。我们这些在它怀抱里长大的孩子真心地希望它到时王者归来,重铸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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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代的顶流是锦江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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