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老家后，我有些“乐不思蜀”了。乡村清新的空气和愉悦的心情让我感慨良多，决定退休后过过自己想要的“两地生活”……
情事
倾诉与聆听，都市与乡村的情感故事。请勿对号入座。（图文无关）
口述：泽弘 文字：李扬
◆我今年43岁了，是家里的老大，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的家乡在四川省绵阳市平武县下辖的一个乡村，当初刚满14岁的我就告别了家乡，当时连初中毕业证书也没拿到，就到市里打工了，在绵阳市区的一家饭店里，从学徒做起，起初他们都不发我工资，就是包住包吃，我的一个同村大哥哥在那里做服务员，是他介绍我去做的。
我当学徒的头一年条件是相当辛苦的。当别的城市里的同龄孩子在自己父母的呵护下，吃穿不愁，在明亮温暖的教室里读书的时候，我却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做最累最脏的活，我每天干的工作就是勤杂工，洗碗，打扫厨房卫生，给师父端盘子，掏下水道，刮鱼鳞，拔鸡鸭鹅毛……一天忙下来，真的很累，动都不想动。
有时还要当厨师师父的“出气筒”，而且还要看老师傅的脸色，师父炒完菜后，给师父刷锅收拾炉台卫生，这些工作是我们做厨师学徒每天必须干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学徒工的分内工作，即使这样任劳任怨，你在工作中还会经常被师父批评。
有一次，师父让我拿装菜的盘子，结果我把盘子给拿错了，不是他要的那个盘子，结果被师父一顿说，你是干什么吃的，没带脑子来上班吗？你不适合当厨师，农村娃，你还是回家种地去吧！
工作之外，我每天还要给师父端茶倒水，当他们免费的服务员，当了一年没工资的学徒后，工资总算有了，不过每月只有50块钱。
后来在我的咬牙坚持下，三年后，我终于成功转正了，成了一名正式的厨师，工资也有了提高。正当条件向好的方向改善时，我的生活却突然来了个大转弯。怎么回事呢？原来我们那家饭店的生意一直是不好不坏，老板开了几年就有些打退堂鼓了，于是决定加盟一家国内小有名气的川菜饭店，因为他是一名四川女婿，妻子是四川人，但他本人老家却在上海，于是想定居上海，加盟店也预备开在上海。
老板这个人人品不错，比较念旧，本来想把全部员工都带到上海工作。当然，他要听听员工自己的意见，毕竟要远离家乡，到几千里外的上海去谋生，也是需要勇气的。结果10个员工除我之外，只有三个人愿意跟着老板去上海创业，厨师两名，服务员两名。
除我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去的，跟他们的两难选择不一样，年少的我早就听说过“魔都”上海的大名，那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一直是国家的经济中心，发展机会也多得多，所以我是十分兴奋地来到上海的。
◆来到上海后，老板很器重积极肯干的我，而且我学东西特别快，善于钻研，经常琢磨出新的菜式，炒菜的味道又特别好，另外作为他原来的班底，他也是充分信赖我的，于是来上海的第二年就提拔我当了副厨师长。
正当我沉浸在年纪轻轻就做到副厨师长的高位时，双喜临门，爱情这时也悄悄降临了。我们的饭店定位是上海的中高级餐厅，老板当初刚成立时在上海招了很多本地的员工，谢芸当时刚中专毕业，作为服务生当时就被录用了，现在做到了领班。她是上海南汇人，比我小一岁，性格外向，活泼可爱。
长期的接触中我俩两颗年轻的心慢慢靠近了，她家在当地，家境很好，而且谢芸最大的优点是不势利，不用有色眼光看人。当我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只是四川的农家子弟，家境很差，并且连初中都没念完时，她也没有远离我，相反彼此同样是外向善良的性格反而使我俩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我还没升到副厨师长时我俩就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谢芸的父母都是镇上的公职人员，待遇好，工作又稳定，她还有个哥哥，在当地一家大工厂任工程部主管，各方面条件也很不错。当谢芸家里人得知她竟然找了个外地打工仔作为男朋友时，都持反对意见，不过她认定我了。
面对她家里人的反对，我俩并没有屈服和气馁，我也思考清楚了，既然我的前半生是不受老天钟爱的“笨小孩”，但也要勇敢站起来，不能再躺平了，应该积极地奋斗和拼搏，于是那段时间我白天积极工作的同时，考上了夜大行政管理的大专，晚上坚持上夜大的课程，日子过得充实和忙碌。
在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我厚着脸皮跟谢芸去她家里主动去拜访她家人，因为我知道：要想她父母主动邀请我做客，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毕竟她家人早就对我先入为主了。
结果那次见面的效果出奇地好，他们发现我不但长得很精神，举止大方，而且现在正在夜大读书，而且我做菜手艺十分精湛，尤其从谢芸口中得知了未满20岁的我已经担任了大饭店“位高权重”的副厨师长，对我俩的未来也有一整套长远的规划，对我也有了笑模样，而且也看出我和谢芸关系融洽，也不再阻止我俩谈恋爱了。
没有了她家人的阻力，我俩的感情顺风顺水，于是彼此相处了三年，我夜大大专毕业后，向谢芸求婚了，她和家人也欣然答应。不过按照当时南汇当地的婚俗习惯，我要当上门女婿。这对我来说无所谓，一来我在老家还有个弟弟，他可以在家负责给我父母养老，当然这不是说我这个老大就放任不管了，对家里不管不顾。其实正相反，当我自从有第一笔工资收入后，每个月我都要给家里一笔生活费，自从当副厨师长后这笔生活费直接翻了三四倍。我父母在农村不容易，咱们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可不能做“白眼狼”。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深爱着善良的谢芸，为相爱的人这点付出不算什么。何况她家人素质都挺高，婚后我到她家后肯定不会受气的。于是，那一年我俩领了证，风风光光地在两地置办了酒席，婚后就有了女儿，又过了几年，谢芸又生了老二，这次是儿子。一女一男，正好凑个“好”字，我俩这辈子也圆满了。
◆眼看20多年过去了，我俩不再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而且有了两个孩子，生活压力不知不觉就变大了。我早就不在那家饭店做了，婚后没几年饭店生意不好，倒闭了，那时我虽然升到了厨师长，但没办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饭店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失去了工作。
幸好这时大舅子伸出了援手，我也有了大专学历，他介绍我去了一家有业务往来的单位工作，刚开始我从一名普通的保安干起，现在升到了月薪一万多的保安部副部长，当时饭店倒闭后，谢芸则应聘到了一家大酒店当起了酒店管理人员。
婚后第五年我俩自己贷款买了房子，从她父母家里搬了出来，大家都知道，上海的房价高，自从我缴了首付款、“荣升”为上海的房奴后，每月都要还很高的贷款，一家人的生活压力陡然增大了起来。
另外雪上加霜的是，几年后我父亲得了胃癌，我还要负担他在绵阳市医院住院的高昂费用和家里的生活费，以及弟弟妹妹的上学费用，当时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在我的资助下，弟弟高中毕业后也结婚生孩子了，在家乡务农。而妹妹学习比较好，我供她大学毕业后，她已经在成都成家和定居了。
我在当时买了部汽车，白天在公司上班，下班后又跑起了出租，当起了兼职的“的哥”。这一兼职就坚持了10多年，从没间断过，一直到去年6月份，按理说，我俩这样的家庭收入在上海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最起码出入有车，吃穿不愁。但在上海我作为丈夫和父亲之外，还是几千里外四川的儿子和大哥。
6年前父亲去世了，一年后，母亲又得了脑溢血，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年到头只能躺在床上，她和弟弟一家生活在一起，而弟弟和妹妹刚结婚，收入又有限，平时弟弟忙着在塑料大棚种菜，而弟媳又在镇里厂里上班，没办法在家时时照顾母亲，为此特意雇了住家保姆，专门照顾她，保姆费及生活费我每月都按时寄过去。
白天晚上连轴转，说不累是骗人的，更何况这一干就是十多年，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大，觉得自己精力大不如年轻时不知疲倦的状态了，天天深夜回到家倒头就睡。
就这样，为了生活，我这样的“永动机”日夜不停地运转着，但即使是机器也有损坏“罢工”的时候，半年前我由于身体劳累病倒了，送到医院诊断为冠心病，在病假期间，兼职的出租车生意也按下了暂停键，我也该好好地缓冲一下，把自己身体养养好。
于是在医院我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又过了一段时间病情稳定后，我抽空去了一趟老家，去看看母亲及弟弟一家。由于在上海平时工作繁忙，已经有5年时间没回老家了，上次回家是在母亲得了脑溢血后去看望她。
这次重新回老家后，我的感受颇深，一直待了一个多月，有些“乐不思蜀”了，因为这5年来家乡的变化太大了，简直有“沧海变桑田”的词语来形容也不为过。
以前家里住平房，一直是用旱厕，现在村里人都搬进了高层，用上了冲水马桶；回家途中，以前沿路坑坑洼洼的乡间马路全都换成了平稳的水泥路和柏油马路；农村环境好太多了，到处是清新的空气和看后心情愉悦的绿色；娱乐生活增多了，村里都装上了健身器材，村里的新广场一到晚上都跳广场舞，大大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乡亲们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就多了。
我准备和谢芸退休后，就在上海和老家两点一线，在上海住半年，在老家住半年，在两地生活，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