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路

　　去年初，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我，在一次市区三甲医院身体检查后，被告知需要住院治疗。因发现身体多处有淋巴结肿大，恐生癌变，所以专家看后建议化疗。住院后，妻子也由此变成大忙人了。平日工作相对轻松的她，此刻要承受这家里家外繁琐的一切，自己心情也变得不平静起来，可以说甚为忧虑。然而，几个月下来，我一切顾忌成多余。她总是不厌其烦、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还常道：“只要你身体好，我们一切都好。”这些温暖的话，着实让我宽慰不少。

　　三个多月里，我前前后后根据疗程住院4次，虽说每次住院只有几天，但得从郊区往市区赶，近2小时的路程，说啥都是一趟不轻松的活。五点多，天还没亮就要起床，这个时间在冬天正是人们最好睡的点儿，然而妻子总是早早爬起，为我住院准备一切，口罩、牙膏牙刷、茶杯、毛巾、替换衣物、拖鞋、餐巾纸、消毒液、一次性手套、水果、面包等等各种生活用品，把它一一装入拉杆箱内，自己还要带上一个不离身的小包，里面有我的病历卡、身份证等资料。

　　清晨，天黑乎乎的，空旷的郊野显得更加静谧，马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赶早的人儿和过往的车辆，剩下的就是自个呼吸和往外冒出的热气。妻子开着私家车，从家出发去到三十公里外的枢纽站与我小舅子会合。因为小舅子驾车技术好，市区路头熟，所以每次去医院，妻子总是叫上小舅子一块儿，让他开车。

　　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医院，妻子总陪在我身边，让我安心些。住院时，她一边照顾我，一边积极与医护人员沟通——输液、用药、做CT、问诊等等，使我治疗顺利进行。每次出院后，她遵照医嘱，不断规范我的日常生活，改变我过去很多饮食上的坏习惯。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妻子忙前忙后，许多事情让我难忘，犹如一份份生命中炽热的血液在不尽地流淌，温暖全身。

　　有一次，我和妻子去当地中心医院配针剂，一共是3天的量。配好药，我就在医院注射室打了针。打针护士说，这药不能随便放在马夹袋里的，要敷冰袋，保持恒温。那天，天气晴好，温度有点高，路途又远，这可咋办？护士说，你可以到商店买几根棒冰与其放在一起，回家后进冰箱。这倒是个好法子！于是，我和妻子转身就往外跑，转个弯，正好看到有家商店，然而老板娘说棒冰已没了，冰柜里的冰霜也作了清理。店外的地上，还有没化去的冰霜，妻子见状，顾不得面子，忙俯下身子，用手一点点捧起冰霜，并把它捏成一个个白色圆球状，像雪球，当冰袋用。我也与妻子一块弄，妻子说：“你别弄了，我自己就可以。”

　　还有一次，是3月初，也就是我第四次住院。那时候，严控新冠肺炎疫情进入高潮，医院陪客制度已非常严格，像我这种能自理的原则上不安排陪客。还没去医院，我已经在提心吊胆了，因为前几次住院，前前后后的事都是我妻子在操弄；这次，要我一个人来应对，自己未免有点担忧。那天一大早，我、妻子、干女儿还有小舅子4人开车去医院。到了病区，守在门口的护士说，只能病人一个人进去，家属不能进。我只能自个填表，然后孤单地进入病房。虽说有准备，可是妻子看着我独自凄凉的背影，还是当场落泪了……好心的护士，瞧见妻子不停地抽泣，心也软了，便出主意道：向护士长申请病人一级照料，这样就可以陪护了。此时，干女儿一边填表，一边机灵地找到护士长和医生办妥手续。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妻子便来到病床前，我心笃定了。

　　前后三个多月，也已五十出头的妻子比原先憔悴许多，特别是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回到家里，原本很少下厨的她，如今也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奏响“锅碗瓢盆交响曲”。休养的日子，妻子总悉心地陪着我看看电视说说话，陪着我在小区散散步、陪着我到附近商店超市买买东西，让我分散些注意力。

　　郊野的夏日，河水静了，树叶不动了，知了却在此刻不停地叫唤，仿佛告知人们它才是这个季节的主角。我没有心情去吻合窗外传来的自然声响，一个人在阳台静坐细想：人生会有不测，当你最需要的时候，走进你的永远是家里最亲近的爱人。在一日日看似波澜不惊的行为点滴中，却蕴含着夫妻间道不尽的情深意长，还有不间断流淌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