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兰
十几年前,老家的地被征收了。母亲笑着说,不用种地了,种地苦啊!
话是这么说了,但心里呢?一段时间过后,母亲喜欢在门前呆立,她在看门前的田野,田野一片葱绿。不久后,母亲在屋前屋后、离家稍近的地方看见荒地,立时开垦,也种上了蔬菜。
现在的母亲有三块地。正屋后的两分地是邻居送给她的。小屋后本来是一条河,政府修路时河填没了,母亲在旁边捡了个漏,把土拉平,硬造出了一块小地。还有一块地是在离家稍远的运河边上,那里没有人烟,地也种不熟,母亲不计较,一门心思地种,理由是地只有种了才会变成熟地的。
每次回乡下,母亲喜欢我提着篮子跟在她后面,去看她的菜地。母亲的地,打理得非常清爽。菜一行、果一行,长高的一行,爬藤的又一行,路口也会种些蚕豆、玉米、芦粟什么的。父亲还用枯枝条围了圈,算是篱笆。母亲说,一围就是自己的菜园了。
母亲专挑那些活多的作物种。什么油菜籽啊,说是打点菜油吃吃;还有棉花,说将来做几床被子盖盖……有一年,母亲在小屋后面种了一分地的小麦。收割的时候,那金黄的麦穗,在蔬菜堆里十分扎眼,而且能闻到麦香。我问母亲,这么点小麦要来干嘛?母亲说轧面粉。我提醒她,收割时不要把麦芒吸进鼻子里,不要和上次弄棉花时哮喘发作,母亲说知道。可没几天,我们娘俩通电话,我听出了母亲的呼吸音很重,问了她,母亲才承认,哮喘病发了。
说实话,我有点生气,可后来想想还是随她所好。母亲一生与土地打交道,如今享清福了,挑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比如种菜,活动筋骨,也是快乐。
是啊,母亲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蔬菜采摘的时候。忙碌的她,把各种摘好的菜分成三档,最好的给我和妹妹、稍微差一点的给邻居、最差的留给自己。母亲打电话说来拿菜啊,吃不完、要老掉啦!我和妹妹就约好了一道去乡下,有时候还带上孩子,去看看父母,顺便拿点菜。妹妹嘴勤,会和母亲唠很多家常,我嘴笨,只听着,但母亲说,你也说几句。
我只好说,你种的菜香、糯、甜。
母亲笑笑,精气神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