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宇飞与前女友那个承诺,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我不确定这能算了解他吗?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作自受,却实实在在殃及到了我的这份感情。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常听小姐妹们谈及恋情时,那种投入、激扬的表情,散发着美妙气息,吸引着我,心里有了一股飞蛾扑火般跃跃欲试的情愫。然而,我的恋情,与想象的很不一样,似乎走着走着一点点偏离了轨道,轧轧的磨合之声,充满杂音,令我难以把控,逐渐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我和劳宇飞认识快一年了,在同一幢大厦里工作,但不在一个单位,楼层相差十层。由于我的单位在高处,他曾开玩笑说,他被我踩在脚底下,将来结婚没有出头之日。这种话也亏他想得出,油嘴滑舌!我一笑而过。
两家单位上班时间都是九点,同步。劳宇飞邀请我共同吃早餐。我想这样挺好,免得麻烦母亲早起弄泡饭了,可我每天出门还是显得急匆匆,从共康路乘地铁一号线到人民广场,转乘八号线至邮电新村下来,过马路斜对面早餐店,劳宇飞等在那儿,已经点好两份早餐,冒着热气摆在餐桌上。我的时间观念强,风雨无阻,路途时间误差从没超过十分钟,吃完早餐穿过新港路,旁边就是办公地点,十分方便。
劳宇飞住在嘉兴街道附近,他说早晨懒觉容易睡过头,掐准时间,三两步路踱到早餐店,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肠胃里一灌饱,正好来了精神去上班。你别以为是劳宇飞请客,不是的,是AA制,这是我答应他的时候都说好了,试着谈一段,相互不要有过多的负担。
在大学时,同宿舍八姐妹都谈了恋爱,我是独一只孤雁,未能飞向情感的彼岸。我自己清楚是受家庭不少影响,我不想多花家里的钱,父母培养我读书太不容易了,当初唯一的想法就是等大学毕业,工作赚了钱再考虑个人婚姻问题。
我出生于普通工人家庭,母亲曾在国棉六厂当挡车工,下岗分流到街道服务站工作,拿最低工资,直到前几年退休。
我的父亲是工人,在厂里从不挑三拣四,什么活都愿意干,属于老好人一类,特别听话。父亲身上有这样一个标签,反而逃过了下岗潮袭击的命运,一直留用至今,只要哪里缺人,就被差遣到哪里,连工厂下属分厂,或者郊外的联营企业,他都去过,工种更是五花八门,五金卸货员、看仓库、食堂饭师傅、夜班值班员、码头押货过磅员等,从未担任过一官半职,是一名基层普通工人。
但有一点始终没有变化,即父亲爱好阅读,喜欢诗歌。父亲有一本纸质封面印着“工作手册”四字的日记本,上面写着诗,都是工余闲暇随手写的。这样的日记本,父亲积下厚厚一叠,悄悄地藏在一只旧板箱里。我明白父亲是不愿意给人看,尤其是我这个女儿。我曾经问过父亲,写了这么多诗,可以向报纸刊物投稿。父亲摇晃着脑袋说,这是瞎写,对抗无聊,一个初中生能写得出啥名堂!我读大学时,父亲叮嘱不要丢掉学过的大学语文书,要我给他看。父亲如获至宝,用报纸将大学语文封面糊住,怕被人看到笑话他,每天装进带饭盒的拎包,随他一起走进工厂某一个角落。记得上小学时,问父亲给我起名字:梅花,真俗气!“90后”城市小姑娘哪有这么起名的?父亲一本正经地说,梅花俗吗?宋朝大诗人苏东坡写过《次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中的第二首:“相逢月下是瑶台,藉草清樽连夜开;明月酒醒应满地,空令饥鹤啄莓苔。”那叫一个美不胜收,留传至今。父亲那时因家庭变故,照顾病中的爷爷,小小年纪就辍学了。以后我再也没说“梅花”的不是了,这名字里面藏着很深的父爱,更是一个父亲期许女儿如梅花般傲雪凌霜、纯洁立世!
像我这种城市独生子女是很多的,家庭各方面条件一般,并非在街头巷尾、百货商厦看到的那些物质女郎,表面时髦光鲜,在家里饭桌上还是精打细算过日子。我也向往富有的生活条件,不排斥富人的种种作派,这毕竟是人家的事。在我的观念里有一点是不能改变的,谈恋爱难免牵涉到物质财富因素,但绝对不是我的首选要求,我需要找的是像父亲那种男人,即便穷一点,但穷而有气节、有品味,爱护家庭,对家人尊重和关心,踏实稳妥地生活,比什么都强。
与劳宇飞相识之前,我在普陀区一家公司做文员,是我的第一份工作。老板姓孙,自主创业,比我大五六岁。我是网上投简历应聘进公司的,对公司实际经营并不是很了解,只是看公司介绍很厉害的样子,工程类资质咨询、设备安装等业务,做过各大医院空气净化设备、环保设施项目,主持召开过行业大型会议,公司获得过多种荣誉,在会议室墙壁上挂着老板与各界知名人士、政府领导的合影。孙总对我的建筑工程、环保设计专业背景很感兴趣,让我先从文员做起,慢慢学习积累,然后逐步过渡到部门主管。
●稍后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公司男员工没几个,大多数是女性员工,平常上班报到后就出去跑业务,每周一开晨会时,大家一起坐到会议室,我才认清全部员工,就十来人。
孙总带我出去谈业务,我担任秘书角色。一段时间下来,我觉得孙总好像什么都没谈成,他就是见见那些熟悉的人,不是他请人吃饭,就是别人请他吃饭,他倒是个可以打满分的社会活动家。我的记录本一次都没打开,上班就那样跟着孙总跑来跑去。有一天晚上回到公司,孙总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告诉孙总,还没谈过恋爱,等工作一两年再考虑。孙总说,做他的女朋友吧,因为办企业耽误了谈情说爱,他的父母催他早点结婚,早点生儿育女,可以帮他带一带孙子。孙总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个年龄当父母的一般都会着急。我呆在那里,不知怎样回答孙总,只说考虑考虑吧。
从那以后,孙总给我送礼物,有时一支口红,有时一只包,或者一瓶香水,我都悄悄地藏匿在办公室抽屉里。同时,我感觉到女同事看我的眼光不对了,背着我窃窃私语。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也就多留了个心眼。公司有员工辞职走了,招进了新人,接替我的文员一职,而我顶了那个辞职的员工岗位,每天给建筑企业打电话询问,是否需要建造师等施工资质证书,挂靠一份资质获取一点中介费。持续几天打这种电话,不要说我打烦了,接电话的对方破口大骂,打扰人家,第二次再打,往往被加入黑名单。这时,有个男同事跟我说悄悄话,梅花姑娘,见你人实在,提醒你一句,孙老板身边的女人排着队,能回避尽量躲远点,就不要单独跟他出去了,最好另找个工作,皮包公司长不了的,别耽误自己的前程。很快,新文员被孙总带出去跑业务了。
我想时机差不多了,写了辞职报告,并把以前孙总给的礼物,全部装进皮包还给了他。
第一份工作干了六个月,见识了社会要比大学校园复杂,也把我刚萌芽的初恋葬送了,如果说这是初恋的话,但我一点没有感到后悔,而是庆幸自己没有陷进去,为感谢那位男同事的提醒,离开公司时,我买了一包中华香烟送给他。
来到新公司,我碰到了劳宇飞。我和他同年龄,尽管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但一直受到母亲的关爱呵护,大学毕业进了公司。刚接触时,劳宇飞坦诚地说在大学谈过女朋友,是江苏无锡人,她的父亲在当地事业单位当干部,一毕业把女儿弄回无锡工作了。两地距离不是很远,但很多恋情往往一毕业就意味着分手,这哪里仅仅是距离的问题呢?有些事真的说不清。
我并不计较劳宇飞过往恋爱史,你付出的是真情,我必回报你一份惊喜,不求富贵,只愿心心相印,你只要是那个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就像我母亲经常聊起,她说你父亲一辈子受人管,在单位是小角色,但他从来不卑不亢,回到家是一棵参天大树,遮风挡雨,庇护全家,这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挑选男朋友的时候,父亲成为我的参照标准,我不奢望未来的对象是腰缠万贯的富翁,唯愿精神上有所追求,灵魂洁净,靠双手守护和经营好家庭。
●从时间上看,我和劳宇飞谈了近一年恋爱,就差双方家长见面正式确定下来。渐渐地,我发现劳宇飞总是姗姗来迟,只要我先到早餐店,我会买好早点,等他来了一起吃。随后一段日子,劳宇飞频繁出差,即使回了上海,也不及时告诉我,约他去看电影,或去淮海路、南京路玩,他推托累死了,要做“猪罗”睡觉。
一开始,我并没多想,也开不了口询问,只是按自己的节奏工作和生活。我只是纳闷,搞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症状,我不断检点自己以往行为,并没有失却一个女孩子的尊严,对劳宇飞更是真情相待。有一天,我跑去他的单位,碰到他的一个哥们,我以前见过,就问了劳宇飞是否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
这个人称阿张的小伙子把我拉到一边,说,姐呀,这事本不该我多嘴,让宇飞自己说最妥当。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不瞒你了,宇飞其实用不着出差的,他最近是替同事出差离开上海,他是想避开前女友。就是那个大学里谈的女朋友,回无锡工作几年后,她的父亲在单位犯事被纪委追查停职了,她是靠父亲关系进的那家单位,也被追责辞退了。前不久来到上海寻工作,找过宇飞,至于他们谈些什么,我并不知道。但从宇飞回避前女友的情况看,他应该是不愿意接触她吧。
从阿张的话中,我完全听明白了,劳宇飞的前女友投奔他来了上海,而他又不想让我知道,替人代出差能避开这件事吗?他俩过去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否则用得着逃避吗?我经过认真考虑,给劳宇飞打了电话,我开门见山地说,劳宇飞,我需要和你谈谈!
第二天,劳宇飞回了上海。晚上,我和劳宇飞去了外滩人民路一家酒店八楼咖吧。这段时间,劳宇飞消瘦了一圈,无精打采,香烟抽十块一包的上海牌,人有点落魄。
我说,劳宇飞,你有病,瞎跑啥,躲猫猫吗?
劳宇飞说,梅花,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告诉你。既然阿张说了,我也不用再瞒着你。
原来他们大学毕业时,她硬生生被父亲拉回无锡工作,但当初有个约定,如果三年内,她能回到上海,他们继续在一起结婚成家。谁料到刚两年,她的父亲出事了,已立案侦查阶段,少说也要判个十年八年,而她迅速逃离了老家,就来找他重续前缘。
劳宇飞叹一口气说,那时年轻逞能,根本没有考虑还会有将来,她回去就回去了,各走各的路,不可能再有交集了。谁料会有这么一出,我该怎么办呢?她如今泡在苦水中,在上海没有一个亲人,老同学都各自散伙了,她只能找我这个作过承诺的人啊。梅花,我无比痛苦呀,迟迟不透露出来,内心也是万般纠结。我不想失去你,梅花,近一年来,你应该也了解了我对你的这份真情!
劳宇飞与前女友那个承诺,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我不确定这能算了解他吗?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按我的性格,不是什么救世主,他自作自受,却实实在在殃及到我的这份感情。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