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倾诉与聆听，城市人的情感故事。请勿对号入座。

　　组合Ⅱ

　　♨我记忆中的初恋故事

　　校长夫人叹了口气说她相信我的话，老不死的就喜欢用手机拍年轻姑娘的照片，以后离他远点。

　　【过去时】

　　●我的家乡在沂蒙山革命老区，有一首流行全国的民歌《沂蒙山小调》中唱道：“人人都说沂蒙山好”，沂蒙山风景确实好，但难掩偏远山区贫困的无奈。家里十分艰难地供我和弟弟上学，好在我的成绩在班里排名前列。尤其是英语成绩突出，作为英语课代表的我，几乎每次英语考试都是满分，老师和我自己定下的目标是考取外语学院，将来做个翻译。

　　天有不测风云，我高二暑假那年，父亲在城里打临工做装修，装运材料时，因为劳累过度，一头从大货车上摔下来，被送医院重病房昏迷了半个月后，还是撇下我们娘仨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装潢公司是个小老板，倾其所有做出的赔偿都交给了医院，我们家还是欠账。

　　书我不能再读了，九月份开学，我的同学回学校继续读高三，我随老乡来到上海，打工挣钱帮母亲撑起这个家，帮助上初三的兄弟考上高中完成学业，当然也要还债。我也希望自己能边打工边学习，还能继续圆自己当翻译的梦。

　　在老乡的介绍下，我进了一家印刷厂，厂子不算大，也就二三十人吧，但活很忙，每天上班都在十个小时以上，还时常加班，每周一天的休息累得我都不想动了。看着自己带来的几本英语教材和相关书籍，也只能望书兴叹了。

　　在印刷厂苦熬了一年，我感觉人快崩溃了。和我同为一家房东的房客，住我隔壁的一位大嫂，在送她孩子去附近的民工子弟小学上学回来后告诉我说，学校急招英语老师，听你平时一有空就背英语单词，咋不去试试呢。

　　我没有丝毫犹豫给班组长打电话请了一天假，直奔那所民工学校。面试我的是新上任的教导主任，让我当场朗诵了一篇英语课文，很满意。问我有教师资格证书吗？我说没有。又问我此前教过书吗？我回答没教过。主任有点为难，说你先回去，一周内等我们通知。我当时没手机，就留了告诉我消息的隔壁大嫂的手机号。

　　吃好午饭对应聘教师不抱希望的我，又回印刷厂上班，尽管我是请的一天假，但我提前回去了，毕竟缺一天和缺半天，扣的工资不一样。听着印刷厂机器轰鸣，闻着刺鼻的油墨味，心想认命吧，连个民工小学代课老师都面试不上，在这个印刷厂老死终生，当英语翻译下辈子吧。我赌气地干着活，心里懊丧之极。

　　我是周三面试，周五晚，隔壁大嫂带信给我，说是学校打电话过来，让我下周一去学校报到，学校录用我为英语教师了。大嫂特地拉着她家的孩子一起到我租住的小屋里，让我有空为她家孩子多补补英语。

　　进学校当英语老师，我真的很开心！心想教书不会像在工厂干活那么累，业余时间充裕，我可以把落下的英语课补起来了。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发现这学校英语老师不好当，其工作量一点都不比印刷厂轻松。

　　学校不愿开高工资，招不到更多的老师，或者说学校根本就不愿多招老师，毕竟多招老师就得多开一个人的工资。而学校除了六年级是一个班，其他年级都是普通班和实验班两个班级。整个学校就我和一位黄老师教英语。据说黄老师英语教得很好，可她要带自己的孩子，所以挑了三年级和三年级以下的英语课，而我则要教四到六年级的英语，还兼带四年级实验班的班主任和数学课。通常是这个班上完课，十分钟休息后就赶到另一个班。到了放学，人快累得喘不过气来。

　　●在一次上级主管部门检查老师资格证书的时候，我了解到年轻的陈老师虽然读的不是师范院校，但他很努力，在读书时就考出了老师资格证书。这让我对陈老师留下了深刻印象。

　　刚进学校时就听说这个学校的校长有意在另外一个区再开一家民工子弟学校，但主管单位说什么也不批，据陪他一起前往申请的教导主任说，人家说你这校长素质还不如一个建筑工地的农民工。

　　我相信主任说的是真话，从谈吐上可以感觉这位校长确实没文化，不仅如此还喜欢吹牛皮。最要命的是他还好色，经常往六年级班里跑。校长喜欢和这些女学生坐在一起“谈学习”，据说还喜欢动手动脚的，以至于那些女学生见到校长前门进教室，都从后门溜了。就连我班上稍微大一点的女生，都会指着校长的后背骂他。

　　校长好色喜欢往六年级跑，没想到他会打我的主意。这天中午，我看到陈老师在看一本音乐杂志，就和他商量有空的时候，把英语教材里的歌曲给学生们教唱一下。陈老师说你自己教呀，你是英语老师。我说我不会，再说我唱歌五音不全，听别人唱歌要钱，听我唱歌要命！

　　陈老师被我的话逗乐了，见我是认真的，就真诚地说你安排一下，我没课，恰好是你的英语课，我来教一下，不过你得请我吃饭啊！继而叹气道“这些农民工的子女真可怜，又进了这么一所鬼学校……”正说着校长进来了，我和陈老师都摸不准校长有没有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陈老师心虚，借故鞋底抹油溜了。

　　校长和别的老师打着招呼，趁我埋头批改作业时用手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顺便说一下2004年的时候，有摄像头的手机并不普及，因此我没注意到校长给我拍照。没想到校长夫人找我了，问我校长手机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我只得解释并不知道校长什么时拍的。校长夫人叹了口气说她相信我的话，老不死的就喜欢用手机拍年轻姑娘的照片，以后离他远点。

　　顺便提一下，校长和校长夫人是半路夫妻，听说校长原是跑长途贩运的，但生意一般，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是一个老光棍。三年前，这座本是本地小学的学校，因生源奇缺停办了。镇上不愿空着就贴了招租启事。校长经过看到后租了下来，跑回老家经过一番活动居然办下了异地办学资格证书。一经开学，附近的适龄儿童都被家长送了来，校长发了一笔大财。

　　校长夫人原是来学校教书的，不想老公因心肌梗塞病故，带着一个女儿的她经其他老师撮合就改嫁给了校长，两人在一起还真又添了儿子。

　　●陈老师说话算数，还真的抽空把我所代课的班级，英语教材里的歌曲都教唱了一遍。我也兑现诺言请他吃了一顿饭，其实也说不上请客。因为刮台风，学校接上级通知临时停课，但老师们都到学校坚持值了半天班。学校食堂没开火，午饭前老师们也就各回各家散了。

　　我步行先出的校门，在路口转弯处骑车的陈老师追上了我，也不说话，在我后面拼命的摇车铃，我忙躲开就听一个声音在后面喊“车没刹车，让一让！”我这才扭头看是陈老师，批着雨披，戴着眼镜，要不听声音还真不敢认。

　　陈老师冲我笑笑，正欲从我身边穿过，我突然想起请他吃饭的事，忙用手把他的车拉住说：“下着雨，你骑车好意思不把美女送回去！”陈老师听我这么说只得说你上来吧，告诉我你住哪。

　　我简单做了两个菜，算是请陈老师吃了饭。交谈中我才知道，陈老师离学校很远，骑车过来要一个多小时，就劝他搬到附近住，离学校近，房租还便宜。陈老师想了想问：“这附近还有房子吗？”我说有啊，就领着他在附近问了一圈，还真有空房出租，但陈老师都没看中，最后说算了，反正这学期教完我也不想在这学校教下去了。

　　送陈老师走的时候，正好碰见隔壁大嫂做钟点工回来。陈老师和大嫂认识，因为陈老师是大嫂儿子的班主任，因此大嫂和陈老师热情地打完招呼，又冲我眨眨眼，非要留陈老师在她家吃晚饭，被陈老师婉拒了。

　　不几日后大嫂遇见我，看着我笑问“你和陈老师谈朋友了？”我说没有啊，“那我家儿子说你请陈老师吃饭了呢。”大嫂继续追问。“我请他吃饭是因为他帮我代过课，教学生们唱英语歌曲啊！你们家宝贝儿子知道的呀。”我又羞又急红了脸。“陈老师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青年！”大嫂感叹道。我苦笑道：“陈老师人是好，可这也不意味着我就必须和他谈朋友嫁给他呀！”大嫂见我真的生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此后不久，全校的师生都在说我和陈老师在谈恋爱，还一起看房租房，这是要同居啊！让我没想到的是连校长夫人也和我说这事，一个劲地夸我有眼光，问我什么时候办事情，我们盼着喝喜酒呢。

　　想到校长夫人追问校长手机里怎么会有我照片，如今又乱点鸳鸯谱，坏我名声，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你看陈老师好，你把女儿嫁给他好了！”校长夫人被我呛得愣住了，转而又笑了说：“要是我女儿看上他，我肯定支持！”

　　本来很正常的同事关系，被这么一搅和弄得彼此都不自然了。一次我正在给五年级的学生上英语课，突然发现同学们都在偷着乐，指指我又指指门外。我心里奇怪这些学生发什么神经。

　　一扭身才看见，原来是陈老师站在窗外往我这边看，我这才放下书本问：“有事？”陈老师忙走进来说：“我上节课上完，走时手机忘拿了，在讲台抽屉里。”我忙拉开抽屉果见一部手机躺在那，顺手拿起来递给了陈老师。这一递一接却引起了学生的哄笑，发出刺耳的叫声，居然还有吹口哨的。

　　陈老师少有的愤怒道：“我看哪个起哄？”陈老师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学生们还是怕他的，一下子就把学生们给镇住了。但其他班级的学生不管这一套，只要我上课，陈老师从窗外经过，他们就起哄瞎嚷嚷。

　　我有点恼了，私下里责问陈老师，咋请你吃了一顿饭就谣言四起了呢？陈老师则一脸坏笑地对我说，看过《三国演义》里的刘备招亲吗？诸葛亮给赵云的第一个锦囊就是到东吴后大造声势，让吴国人都知道孙刘联姻的事情，逼孙权就范。我用的也是这一招啊！

　　我当时就变脸道：“我以为你是个好人，却原来骨子里这么坏！”此后，见面再也不理陈老师了。再过不久陈老师突然辞职而去，还和校长吵翻了，因为他突然离职校长不给他结清工资。我是听过双方争吵后，才知道陈老师要离职。架吵完了，陈老师人也失踪了。学校无奈又急招了一个老师，应付到学期期末。

　　●学期快结束时，为人厚道的宋老师到我住的地方说和我告个别，他准备回江西老家不来了。我一听也挺难过。就说我下学期也不想教了。宋老师问我新工作可找好了。我说没有，大不了我再回印刷厂，好歹是个熟练工。

　　宋老师说前几日陈老师到他住的地方来过，一起吃饭时聊起了我。陈老师说你对他有误会。他说“刘备招亲”是逗你玩的。不过借你请吃饭，大造舆论的确有其人，那是校长夫人。她有撮合你们俩的意思，更主要的是让你名花有主，校长也就死心了。没想到校长吃醋找陈老师的茬，说好的每月1000工资降到了800。正好陈老师当广告公司老板的同学让他去做设计，因为陈老师大学里学的就是平面设计专业。见校长那副德行，放弃了一学期教完才走的打算，提前离职了。

　　宋老师把陈老师的手机号抄给了我，说广告公司是陈老师同学开的，陈老师能说得上话，过完年公司前台要离职，如果你愿意过去，他可以给推荐一下。前台工资说不上高，但比较清闲。公司里又都是高学历的人，那个环境有利于你自学英语。

　　既然有人乐于帮忙，我干嘛不去呢，我联系上了陈老师，进了那家公司，最终还是成了陈老师的女友，想想倒真得感谢校长及其夫人。

　　【现在时】

　　在男友陈老师的帮助下，做前台的鲁红霞，如愿考进了师范大学，成了一名真正的外语老师，并最终和陈老师喜结良缘。